风险分担、激励和医疗保险支付方式改革
计划中实行按病种预付诊疗费用(Diagnosis Related Groups,简称DRGs)机制,这种机制的核心内容包括疾病按诊疗费用分组、疾病组平均诊疗费用估计和按病种给医院支付诊疗费用。 Desharnais 等[7]、 Feinglass 和Holloway[8]、 Hodgkin 和 Mcguire[9]、 Meltzer等[10]相关研究发现,按病种预付诊疗费用及医疗保险预期付费机制对医疗服务机构降低成本具有激励作用[11]。总体来看,医疗保险支付方式改革会对医院和医生的行动产生激励,当费用支付方式在信息对称条件下,预付制从经济行为上是具有激励效用的,代理人的收益能够保证不低于其提供正常医疗服务的预期收益;在信息不对称条件下,预付制能够保证代理人可以保留成本节约盈余,以实现供需双方的激励平衡的成本最小化,可以缓解供需矛盾[12]。OECD主要发达国家采用医疗保险预付制改革后的实际经验也表明,医疗服务成本确实有所降低,医疗服务费用也得到了有效控制。
三、基本模型
在Holmstrom和Milgrom[13]的模型框架基础上,不考虑医疗机构的公共属性和其他特殊性,也不考虑外在激励的挤出效应,仅以最优激励合同为出发点,通过构建模型考察如何实现委托人的最优风险分担和适宜激励结果。
委托一代理理论的主要内容是讨论在信息不对称条件下,委托人通过部分可观测信息来设计激励合同,激励代理人选择符合委托人要求和利益的行动[14]。激励合同必须包含对代理人具有激励性的报酬契约,其核心是参与约束和激励相容约束。参与约束指委托人通过非强制性合意契约,使代理人在契约行动中最低效用获得不少于其保留效用或边际收益:激励相容约束指委托人设计激励机制,依据观察有效甄别代理人的行动水平的信息,予以激励[15]。一个好的公共医疗制度应在保持公益性且合理竞争前提下,防止机会主义行为和道德风险问题,以实现社会最优福利水平[16]。
通过上述分析,在信息对称条件下,既然委托人是风险中性的,而医院和医生作为代理人具有风险规避特征,帕累托最优合同实际上是要求代理人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β*=0),代理人的收益是完全由委托人支付的,等于代理人的保留工资和努力水平a的成本,最优的a水平要求其边际期望收益等于其边际成本。因为在信息对称条件下,代理人认识到只要委托人观测到代理人的努力水平为a<1/b,就一定会选择向其支付a<ω<α*,进而代理人无论在何条件下都会选择a=1/b。那么,只要信息对称,风险分担和激励问题便可独立解决,帕累托最优风险分担和最优努力水平也可以同时实现。
推论1:在信息不对称条件下,代理人的努力水平a不能被委托人有效观测,上述帕累托最优合同便不能实现。因为给定的β=0,对委托人最优的a水平对代理人并不是最优的,代理人有可能会选择降低a水平以改进自身的福利水平。代理人为逃避委托人追责和惩罚,会故意将不良结果的出现归咎于外生因素的影响,而委托人并不能有效观测到a水平,也就无法准确判断不良结果是否与代理人的a水平有关,这就是道德风险问题,即a=β/b=>a=0。当代理人的预期收益与其产出无关,没有相应的激励性收益保留,代理入便只会选择a=0,而不是a=1/b。
(二)信息不对称条件
在信息不对称条件下,假定委托人无法有效观测到代理人的努力水平a,由于给定(α,β),则代理人的激励相容约束为a=β/b,委托人收益的最优化问题是选择(α,β)以满足:
由式(5)可知,代理人有必要承担一定的风险,β为b、p和σ2的递减函数。也就意味着,代理人越是倾向于规避风险,其产出π的方差σ2越大,代理人的努力水平a越小,其分担的风险越小。当代理人具有风险中性特征(p=0),则帕累托最优合同要求代理人承担全部风险,即3=1。这是因为a=β/b,b越大,意味着最优的a水平越小,委托人诱使代理人选择同一水平要求分享的产出份额β越大,委托人更倾向于选择较低的努力水平a以获得风险成本的节约。
在信息不对称条件下,会产生代理成本:风险成本和激励成本。风险成本是无法实现帕累托最优风险分担所造成的福利净损失:激励成本是因代理人较低努力水平所导致预期产出净损失减去努力成本的节省。当代理人的努力水平信息无法被委托人有效观测时,代理人承担的风险为:
推论2:代理人具有风险中性特征时,帕累托最优合同要求代理人承担全部风险,代理成本为零,代理人分享所有的产出份额,帕累托最优风险分担和最优激励都可以实现,且代理成本会与代理人的绝对风险规避度p和期望产出的方差同步上升。因此,为降低代理成本,实现最优激励,代理人必须承担风险,即代理人的收益中必须含有激励性风险收入。
(三)“标尺”的引入
前述研究表明代理人为逃避责任可能将不良结果归咎于其他外生不确定性因素影响,而组织的产出结果难以准确统计,不良结果的出现有可能是代理人道德风险问题导致,也可能是其他外部因素引起[18]。将某一可观测变量K(假定K是其他机构的医疗服务费用)引入激励协议,K与外生不确定性因素O有关。则对同一环境条件下的代理人的激励不仅需依据本组织的运营成本,还需考虑其他组织的成本情况,即“标尺竞争”[19]。“标尺竞争”具有相对性,这种相对性可能产生两种负效应:第一,不同机构内的代理人之间可能产生合谋,大家可能都默契地选择低水平的行动,获取相对高收益。第二,代理人相互之间的恶性竞争,会产生低水平服务质量供给[1]。
假定可观测变量K具有正态分布特征,且EK=O,Var (K)=σ2,则s(π,K)=α+β(π十γK)。β是激励强度,γ是代理人收入和K的关系,如果将可观测变量K引入合同,则代理人的确定性等价收入为:
将式( 22)、式(23)和式(11)、式(12)相比较,可发现将可观测变量K引入协议后,风险成本、激励成本降低了,意味着总代理成本得到有效降低。只有当π和K不相关,即COV (π,K)=0时,代理成本才会相同。
推论4:在信息不对称条件下,当委托人观测成本较低且不大于代理成本时,只要在激励协议之中引入任意包含关于a和θ的有效信息可观测变量,就能够有效降低代理成本,前提是观测成本不能高于代理成本。
四、结论
理论上,在信息对称条件下,帕累托最优风险分担实际上是要求代理人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风险分担和激励问题都可独立解决,帕累托最优风险分担和最优努力水平也可以同时实现。在信息不对称条件下,代理人的努力水平不能被委托人有效观测,帕累托最优风险分担便不能实现,委托人的最优努力水平对代理人并不是最优的,代理人有可能会选择降低努力水平以改进自身的福利,或为逃避追责和惩罚,而形成道德风险问题,产生了代理成本。代理人具有风险中性特征时,帕累托最优合同要求代理人承担全部风险,代理成本为零,代理人分享所有的产出份额,帕累托最优风险分担和最优激励都可以实现。因此,为降低代理成本,实现最优激励,代理人必须承担风险.即代理人的收益中必须含有激励性收入。
实际上,若考虑到社会基本医疗服务的公益性特征,则委托一代理理论并不是完全适用,因为公益性原则与完全理性假设相悖。但是,委托一代理的激励理论却对我国医疗保险支付方式改革具有一定的启示:第一,医疗保险现付制支付方式实际上是由委托人即医疗保险机构承担全部风险,医院和医生不承担任何风险,无论产生多少医疗费用,均由医疗保险机构负担,医院和医生总会选择最有利的行动使自己效用水平最大化,如过度增加诊疗项目或降低服务水平,医院和医生不可能通过降低自己的效用水平来选择符合委托人利益的“合意”行为,现付制支付方式并不能对医院和医生产生激励。第二,按人头或床位付费等方式在信息不对称条件下,会导致供方产生道德风险问题,也具有较高的风险成本和激励成本,帕累托最优风险分担和最优努力水平是不可能实现的。实施医疗保险付费机制改革,采用按病种诊断分组付费方式。一方面,通过病组诊断识别和诊疗数据分析,可以增加委托人信息收集和識别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信息不对称,而其中的风险分担原理更有可能减少代理人的激励相容约束;另一方面,通过引人外生因素,以其他医院和医生的诊疗技术、方式、收费等因素构建“标尺”,以标准化方式平均医疗服务费用和医疗服务成本,判断不同医院和医生的行动水平,并以此为依据实施激励,从而能够有效降低代理成本。结合相关理论和社会医疗保险支付方式改革实际,通过理论及模型分析可得:医疗保险按病种诊断分组预付费机制,通过风险分担和激励约束有利于实现帕累托改进,这也为我国医疗卫生体制改革中的医疗保险支付方式改革提供理论和实证支持。
参考文献:
[1] Darby,M.R.,Karni,E.Free Competition and theOptimal Amount of Fraud[J].The Joumal of Law andEconomics,1973,16(1):67-88.
[2] 廖藏宜,医疗保险付费对医生诊疗行为的激励约束效果——经济学解释与政策机制[J].财经问题研究,2018,(3):28-37.
[3]黄涛,颜涛,医疗信任商品的信号博弈分析[J].经济研究,2009,(8):125-134.
[4] 包胜勇,药费为什么这么高——当前我国城市药品流通的社会学分析[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86 ,194-200.
[5] 马本江,基于委托代理理论的医患交易契约设计[J].经济研究,2007,(12):72-81.
[6] Shain,M.,Roemer,M.I.Hospital Costs Relate to theSupply of Beds[J]. Mod Hosp, 1959, 1(4):71-73.
[7] Desharnais,S.,Chesney,J.,Fleming,S. Trends andRegional Variations in Hospital Utilization and QualityDuring the First Two Years of the Prospective PaymentSystem[ J]. Inquiry, 1988, 25(3):374-382.
[8]
Feinglass,J.,Holloway,J.J. The Initial Impact ofthe Medicare Prospective Payrment System on U.S.Health Care:A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J]. MedicalCare Review, 1991, 48(1):91.
[9] Hodgkin,D.,Mcguire, T.G. Payment Levels andHospital Response to Prospective Payment [J].Journal of Health Economics, 1994, 13(1):l-29.
[10] Meltzer,D.,Chung,J.,Basu,A.Does CompetitionUnder Medicare Prospective Payment SelectivelyReduce Expenditures on High-Cost Patients?[J].Rand Journal of Economics, 2002, 33(3):447-468.
[11] 鲍震宇,医疗保险预付制改革可以控制我国医疗费用的上涨吗?——基于PSM模型及CHARLS数据的实证分析[J].中国卫生政策研究,2017,(9):22-31.
[12] Ellis,R.P. ,Mcguire ,T.G.Optimal Payment Systemsfor Health Services. [J]. Joumal of HealthEconomics, 1990, 9(4):375-396.
[13] Holmstrom,B.,Milgrom,P.The Firm as an IncentiveSystem[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994, 84(4):972-991.
[14]张维迎,博奕论与信息经济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 397-441.
[15] 周勤,转型时期公用产品定价中的多重委托一代理关系研究[J].管理世界,2004, (2):43-49.
[16] 周碧華,公共部门激励扭曲问题研究[J].公共行政评论,2015,(2):146-161.
[17] Laffont,J.J.Regulation, Moral Hazard and Insuranceof Environmental Risks[J]. Journal of PublicEconomics, 1995, 58 (3):319-336.
[18] Holmstrom,B. Moral Hazard in Teams[J]. BellJoumal of Economics, 1982, 13 (2):324-340.
[19] Mirrlees,J.A. The Optimal Structure of Incentivesand Authority Within an Organization[J]. BellJoumal of Economics, 1976, 7(1):105-131.
[20] 向前,王前,邹俐爱,基于利益相关者理论和博弈论的公立医院利益补偿分析[J].中国卫生经济,2012, (8):5-6.
[21] 杜创,朱恒鹏,中国城市医疗卫生体制的演变逻辑[J].中国社会科学,2016, (8):66-89.
[22]杨瑞龙,聂辉华,不完全契约理论:一个综述[J].经济研究,2006,(2):104-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