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学——我问学最长的大学

计划：所有家庭年收入低于65，000美元的学生，一律可申請免学费、住宿费……学业压力很大，导致自杀或伤人者有焉。

哈佛拥有任何大学都比不上的庞大财源。今年，哈佛校务基金高达$320亿，受捐比以前又增多40亿，这体现出社会各界对哈佛的信赖，而基金也保障了其学术的崇高和独立。同时哈佛又人才济济擅长基金投资，捐款生出的利息，就占了年度预算的21%。校方宣称款项都是专款专用，不可将奖学金用来提高工资，捐款亦不得用来降低学费或增加主管、教授的年薪。

管理者长袖善舞，还购屋买地，把校产扩张到查尔斯河对岸的奥斯顿，建有商学院、哈佛体育场等，继续扩张引起波士顿市民的侧目，在报上把哈佛画成贪婪虚伪的蛇。其实哈佛鼓励激发超越他人的动力，决策的权力都掌握在有识之士的手中。

哈佛以财源深厚的态势， 高瞻远瞩延揽具有引领教化之超拔能力的学者。以华裔教授主管为例：张光直是由耶鲁大学而来，杜维明、李欧梵、丘成桐、王倬皆由加州大学而来；王德威来自哥伦比亚大学；李惠仪来自普林斯顿大学；田晓菲来自康奈尔大学，图书馆馆长吴文津、郑炯文，则分别由斯坦福大学和洛杉矶加州大学而来。哈佛研究生院院长孟晓犂来自芝加哥大学；哈佛核磁共振实验室主任和贵重仪器中心主任——我家先生黄绍光， 也是由原任职的康奈尔大学受邀挖角移帐而来的。

哈佛老园往牛津街方向，一出园门，可见到建筑造型像老式拍立得照相机的科学中心，这是拍立得公司所捐建。数学系在楼上，外有大石步阵的艺术谭纳涌泉等，尤其在夏季，清凉可人。科学中心阶梯教室约可容纳近千人，适合诺贝尔奖得主如李远哲、高行健等演讲，听众坐不下时，还可就近观看闭路电视聊补。

牛津街头巍峨的纪念大礼堂，是为追怀美国内战中牺牲的哈佛校友而建，也是1878年伊利奥校长所接收的最撼人、最有价值的礼物。大礼堂外观似中古雄浑的花砖庙堂，有井藻彩绘和蛋白石映光的镶花玻璃窗棂和新歌德式的钟楼，入门廊间28块纪念匾，上刻牺牲者大名及著名的古典雕塑牺牲等。西堂既有典雅如欧式的安能柏校友厅，现为专供新生膳食的大膳堂，底层则为活动中心。

东堂，又有双层五叶扇形的半圆桑德斯剧场，可上课，也用于文艺演讲，办音乐会、节庆展览，方便校友重聚等，具有多样功能。像杜维明教授对八百学生开讲的核心课程“儒家伦理”、江泽民访美、马友友及其他乐团的演奏，就安排于此。东堂还可用于租赁，曾租与华洋音乐社团演出，笔者曾参与的大波士顿区中华文化协会合唱团的演唱会等，均假借于此。

牛津街右岸是化学系，左边是应用科学系麦凯楼，往下可到物理馆。法学院的大方院最接近热闹的麻州大道，原本可建地几近饱和，因微软公司盖茨校友的捐献，又建造了纪念其母亲的铎金楼。

越过化学馆便是大学博物馆——比较动物学、矿物地质植物学和碧波地博物馆，另有自然历史学博物馆、医学博物馆、考古人类学等九个博物馆，长年有古文明、古爬虫及海底古生物化石以及飞禽秃鹰、人猿走兽及其他各类展示。张光直教授的研究室就曾在博物馆的楼上。最引人瞩目的四千多件精致纤巧的玻璃花和植物标本，由父子两代植物学家手工制成。参观者成千上万，亦为麻州中小学生必观之地。

对街是生化馆，往里是生物馆，与考古人类学博物馆隔街相望。在这最古老的人类学博物馆，有美洲人类演进的展示，如中美洲的玛雅文明、印第安图腾巨柱，以及由西伯利亚到南太平洋的人种标本、六大洲的早期文化及最让孩子兴奋的恐龙骨骼展览。哈佛老园的东门园外还有福格艺术博物馆，珍藏世界级的艺术品，如东方中日各国的铜器和玉器、古代器物、哈金生收藏的英式银器、中世纪晚期的意大利画、法式罗马雕刻及印象派名画雕塑等十多万件，并常与他馆交换展览。

福格艺术博物馆中庭有意式教堂，楼高两层，四周环绕画廊，展出雷诺阿、莫奈、梵高、德卡、罗丹、毕加索、伦布雷等古今名画家的作品，真迹不少。1989年增古典家具、挂钟、银器之展示。萨克勒博物馆藏有亚洲艺术品和一些敦煌珍宝，洋人不免理亏心虚，展品正好证明早年西方列强将东方艺术任意搜刮。

卡本特视觉艺术中心的设计颇有名，为哈佛大学电影及艺术部的资料档案馆，不时会放映中国大陆、港、台得奖电影，并请来导演学者研讨。张元、宁瀛、阿年、路学长、王全安、吴文光、尹吉男、吴念真、林正盛、蔡明亮和李安等都曾光临该馆。

燕京楼侧对面是雷辛吉博物馆，展出德国和中北欧的艺术品，含文艺复兴和巴洛克艺术，外加有国际闻名的风琴可供演奏。博物馆常举办演讲和音乐会。

哈佛、耶鲁等校常举办跨国高校竞赛，其中包括划船大赛。赛事每年都会在本地及康乃迪克或泰晤士河举行，与会高校包含剑桥大学及牛津大学。划船大赛源起于1909年剑桥划船俱乐部，当时之所以发起比赛主要是为了社交，现已举行50届。我曾亲见过划船大赛在查尔斯河、剑桥河段以上三英里举行，车船帐幔，旌旗桨楫满布……在纽英伦最傲然的季节，浸润于金秋枫红之中。

赛事吸引了来自世界各高校的学生、校友和俱乐部成员，约有8，900位划船好手， 1，750艘船只踊跃参加。其中有30万观众风尘仆仆前来观赛，有超过1，500位的义工协助秩序，大家拥挤在河岸、桥边，扶老携幼呼朋引伴，不少沿河的马路为之关闭或改专线载客，真是万人空巷，欹欤盛哉！

哈佛的医学院、牙科学院及公共卫生学院， 是在长木医学区，位在波士顿城中区西南，医学区一带有校车到达本部，中途站还包括后湾及麻省理工学院。

哈佛历史上，极有理想的女性艾格西及其他女士天启般的灵感令人动容。135年前，在哈佛董事会希望不妨碍男生学习的前提下﹐艾格西女士等推动创建了附属哈佛的女校瑞克利夫学院﹐于1879年获得首肯， 招收了27位女学生﹐别居私宅﹐由哈佛教授授课。1884年麻塞诸州正式授权﹐特许建立瑞克利夫学院，位于哈佛园的西北边。作家张爱玲曾于1967年至1969年作为女校访问学者， 在此英译沪语小说《海上花列传》。我经夏志清教授一句话指点﹐于1996春首度将张爱玲的档案、手迹、故居，仔细追寻出来，公之于中文世界。女子学院历经艰困，至1999年，鲁丹斯坦校长决定将之与哈佛正式合并﹐成为哈佛十二个学院之一﹐由著名的美国内战史专家、南方历史学家和女性研究专家佛斯特院长主持， 一同参与哈佛校长学术委员会。佛斯特院长于2007秋，被荐任为哈佛校史上第一位女校长连任至今。

哈佛大学培养出了8位美国总统，分别为约翰·亚当斯、约翰·昆西·亚当斯、拉瑟福德·海斯、西奥多·罗斯福、富兰克林·罗斯福、约翰·肯尼迪、乔治·沃克·布什及贝拉克·欧巴马。智利总统塞皮涅、哥伦比亚总统桑托斯、台湾掌门人马英九等，亦为哈佛校友。 诺贝尔奖得主中，直接与哈佛相关的得主有50多位，而如果将现在或曾经于哈佛短期研究或工作过的计算在内，则有152位。此外，还有30多位普利兹奖得主，以及微软大佬比尔·盖茨、脸书大佬马克·查伯格这样的著名辍学生。

哈佛另在花园路教职员公寓对面设有天文台，在牙买加平原镇的亚诺等地建有七个植物园。去那移植有槐树等数百个中国品种的植物园中流连徜徉，与鲜活生动的景观共处，是哈佛少有的几样罗曼蒂克之事。

说到连接“黄金打造”的商学院，其中只准步行的威克思纪念桥，极具特色：桥上刻着拉丁文真理的盾型校徽， 放眼河上， 在波光中有微微跃动的影像。剑桥镇是著名大学城， 虽没有如对岸波士顿般喧嚣突兀的大厦， 也无山高水深的景致， 但是临界蜿蜒的查尔斯河， 就是这学术天地之中， 画龙点睛的一笔。 河水凉凉地流过， 河岸上的桦树枫树梧桐树叶青嫩，葳蕤蓊郁，绿茸茸的像绿烟……绿云之下小径中有慢跑的、 骑车的， 也有手推娃娃车散步的……船坞寂静，或有单桨船悠悠地划着， 最轻盈的莫过于竞赛用的双桨六人狭舟， 一队队迅捷地驶过；岸边柳条垂落水面， 透过那丝丝缕缕的柳荫看不分明；远处公路似有辚辚车声。 缓步过桥是商学院， 回头眺望， 三栋彩色尖顶学舍建筑， 艳红、翡翠、湛蓝，映在云影天光绿树长河之中， 恐怕再难找到如此的一幅优雅超逸的图画了。深深地吸一口气， 水味和草味令人舒畅，耐住漫长冰寒的秋冬，终于等到温馨。

过去每年春夏之交直到入秋，每逢旖旎满月之夜，就有月夜探戈的美事。聚集在月光如水般宁静的查尔斯河边，欣赏跳探戈舞的美景或看一场由哈佛电影资料档案馆经手放映的有关探戈的电影，令人赏心悦目！舞蹈教师和老练的舞者都由波士顿探戈协会会员出马，也欢迎自由自在地加入跳舞或旁观。

在东西文化交流上举足轻重的哈佛燕京学社，是由於美国铝业公司创办人霍尔的遗产捐赠。学社虽以两个大学为名﹐但不属于哈佛﹐仅与其有环环相扣的关系：其社长总是由哈佛东亚， 历史等系的教授荐选出任，关系微妙。而其用地由哈佛大学提供，剑桥神学街2号现址，是一座三层楼古典红砖建筑。其专属职员﹐被视同为哈佛职员﹐但财务完全独立﹐由9人信托董事委员会经营管理。首位华裔委员是王德威教授。大门口有一对前代铸造的石狮子镇守。这石狮是史达太太为纪念其母亲柴尔太太特由中国买来捐赠的﹐已经成为通往哈佛东亚研究之中心地带的象征。

华人在哈佛留学或研究者，查有刘瑞恒、赵元任、胡适、梅光迪、陈寅恪、汤用彤、吴宓、李济、张福运、梁实秋、林语堂、杨联升等，不胜枚举。

入室左向为燕京图书馆，右向是燕京学社社长办公室，正面步上大理石台阶便是东亚系。楼梯左下，有18号大教室和右边的Common Room ，因第一位华裔社长杜维明教授鼓励﹐我们自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经常在那儿举办文史哲演讲和电影演讲，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吸引了许多热爱中国文化和文学之人 ﹐笔者随口命名的哈佛燕京大礼堂和聚会厅之称号也不径而走。杜社长说：这里“俨然成为英语世界及哈佛以中文宣讲‘国学’——中国学问、文化及文学的道场。”

哈佛燕京图书馆在首任裘开明馆长任上大力采购善本书。1931年左右，还收藏墨宝﹐现都高悬余阅览室。在裘开明相片上方有傅增湘的字“艺海珠英”；尚有叶恭绰题字“海外琅环”；对面还有陈宝琛的题字“学者山渊”及日人题字“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以及无数极为珍贵的老照片。入门墙上，悬着的是学养渊博、曾任燕京文理科科长的洪业先生相，似以悠然的姿态，冷眼看着他曾热情贡献过的图书馆及东亚系、燕京学社……但他却以哈佛燕京研究员的名义终生，显有怀才不遇，壮志未酬之不平。

霍尔的相片挂在社长相片之外墙，相片斜左方为徐世昌题字“居今识古”，而挂在图书馆郑炯文馆长室外对面墙上的，是罗振玉所写的“拥书权拜小诸侯”一匾。悬于我们的聚会厅——哈佛中国文化工作坊演讲会主办场所的是：清末帝师陈宝琛以84岁高龄另写的对联：“文明新旧能相益，心理东西本自同”，位置恰恰好，是大家在举行研讨会后喜欢留影的文雅背景。

此联的对面墙上，曾有一幅慈禧太后像，哈佛为保护文物，于1992年至1997年移往福格博物馆存挂。燕京图书馆1965年至1997年的第二任馆长吴文津﹐曾说起之所以会有太后像，是因为1907年圣路易的万国博览会，希望展出各国元首的画像，于是慈禧请美国画家胡博华士画成。博览会后，因文物画像凤毛鳞角流散海外，先被纽英伦的收藏家温耍保有，之后与其他文物一同捐给了哈佛，有好一段时间此画与我们同在，因此郑馆长又设法将画像索回燕京图书馆，高挂于书库入门处，不过想与她接近合影，已不大容易。此画因恐光线损毁﹐2000年再度成为哈佛保护文物﹐存回福格艺术博物馆。

中国文物在哈佛的艺术系及各博物馆都有。哈佛的东亚学问研究﹐分门别类很广，如考古、地质、音乐、宗教、建筑、医卫、科学史等，都带上一抹中国关系。

哈佛燕京学社与其创建的哈佛燕京图书馆﹑东亚系﹐渐次展开中美互派学者的计划，自1928年以来﹐充实了中国燕京大学和美国哈佛大学。虽然燕大及其他教会大学于上世纪50年代﹐被裁撤合并， 但早自130多年来哈佛大学华裔学者之思想经历，与哈佛燕京学社的媒介，却在中国百年现代化的西化框架中﹐重新指涉出卓越的独特对应地位﹐终归拓广增益不断注入活水﹐丰富了哈佛乃至世界的历史文化体系﹐跨过世纪建树恢宏。

哈佛的校徽是“真理（Veritas）”，拉丁文Veritas的音译是美丽真实。哈佛的校训则为“与柏拉图为友，与亚里士多德为友，更要与真理为友”。1986年，哈佛第25届校长博克在欢庆哈佛大学350周年建校讲话中，曾提出对当前时代的隐忧：“对知识极端重要性的估计不足”，而时至今日，这依然是值得我们大学警惕借鉴之要义。

（ 本文系本刊特约稿。作者：张凤，系《哈佛问学录》等哈佛系列书籍作者；摄影：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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