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类学领域中的同性恋研究

【摘 要】 西方人类学领域的同性恋研究已有百年历史,主要包括对西方都市同性恋社区的研究和对非西方文化中存在的同性恋现象的研究。本文把人类学对同性恋的研究放置在西方的社会背景下,回顾了理论范式的转变,梳理并评论了此领域研究的重要主题和论争。介绍了学术机构的成立对学科的发展促进作用,并做出了同性恋研究对人类学学科理论和方法的反思与展望。

【关键词】 人类学; 同性恋; 本质论; 社会建构论; 跨文化; 同志社区; 反思

Homosexuality Studies in Western Anthropology

WANG Kai, SHEN Haimei

【Abstract】This essay places the anthropological study on homosexuality in western social movement background, reviews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ories and research paradigms, and focuses on the main topics and controversies during historical western homosexuality studies. In addition, this essay points out the importance of academic institute on the development of homosexuality studies, and finally gives reflection and expectation of theory and methodology on homosexuality studies in the future.

【Key words】 Anthropology; Homosexuality; Essence; Constructed by Society; Cross-cultures; Gay Community; Reflective

1 西方人类学对同性恋问题提出的社会背景

人类学是一门系统的研究人类的社会、文化的多样性及人类行为意义的学科。传统的人类学包括四大分支:社会文化人类学、考古人类学、语言人类学、体质人类学。人类学有一系列独特的研究方法,最重要的是参与观察和深入访谈,就是人类学家和某个社群的人一起生活,学习他们的语言,参与他们的日常活动,倾听他们的讲述和解释,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行为和文化,最后以“民族志”的形式对文化进行深描并做出意义的阐释。人类学早期是研究非西方文化的,研究西方殖民者没有触及的原始部落,关注的是微型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模式。随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人类学开始探索一些较大的社会实体,如中国、印度、阿拉伯社会等,研究宏观的社会,研究西方社会内部,研究城市中的少数群体。

人类学对同性恋的研究根据时代背景和学术背景的不同大致可分为两个时期,以20世纪50年代为分界线。50年代以前,“同性恋”作为“客体”是被非同性恋专家定义、表述的阶段。宗教领域、医学领域、心理学领域、精神分析领域都在给“同性恋”现象及成因一个“科学”的定义和表述。人类学在这种学术背景的影响下,也在从宗教人类学、法律人类学、医学人类学的角度来认识和研究不同社会文化中的同性恋现象。在50年代以后,进入同性恋者认同自己的性身份后进行自我表述的阶段。二战后在西方有越来越多的同性恋者公开自己的身份,同性恋社区和同性恋亚文化在美国的大城市渐渐形成。许多同性恋者不满于各种歧视,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少数族群”(Ethnic Group)而不是作为“犯罪者”、“性倒错者”、“流浪者”而存在,意识到为摆脱污名而自己研究自己的重要性。于是在人类学界许多同志人类学家开始研究自己的社区,发出同性恋族群作为“主体”的声音。

1.1 20世纪50年代前:对异文化(非西方文化)中的同性恋的研究

早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人类学还在“摇椅时代”就把“性”(Sexuality)“性”对应的英文是Sexuality,与不加引号的性(Sex)相区别。作为它的一个研究领域,当然包括同性之间的性,即同性恋(Homosexuality)。“性”不仅仅指的是性交行为,还涵盖性欲的外部显现,包括一系列可以观察的行为和反应。人类学离开摇椅进入田野时代后,强调面对面的接触,很自然的同性恋也进入了人类学家的视野,通过跨文化比较来对“性”进行研究。人类学对同性恋的研究在社会科学中都算比较早的,但同性恋研究在人类学早期的研究中一直处于边缘状态,没有成为中心议题。

1.2 20世纪50年代后:同志人类学的研究(Lesbian and Gay Anthropology)

西方同性恋社区的形成始于二次世界大战前的社会动员,“二战期间的社会动员颠覆了日程生活模式,大量的男女处于非家庭状态,造成了新的‘性性状’(Erotic Situation)”赵庆寺,王启华.20世纪60年代美国同性恋运动兴趣的历史考察[J].安徽史学,2003,(2):39-44. 。战争结束后,许多有过同性性经历的男女无法再回到传统的家庭生活中去,许多男女同性恋者战时的经历成为战后生活的基础。同时美、苏意识形态的长期对立,使人们相信价值观念都是相对的,人们有选择自己的文化价值的自由。战后美国的经济发展又为同性恋社会的形成创造了良好的物质环境。经济的发展促成了大都市的形成,人们在大都市中有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都市的发展又促使了对自我的强调,政治忠诚的减弱,对传统的文化价值观念的质疑和反叛。随着这些思想观念和社会形态的急剧变化,以同性恋酒吧为主的西方同性恋社区迅速形成。

在60年代末,美国爆发了一系列新的社会运动(New Social Movement),包括黑人权力运动、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新左派运动、反主流文化运动和1969年以“石墙暴动”(Stonewall Viot)石墙暴动:在1969年的一夜警方对纽约的一家叫“石墙”(Stonewall)的同性恋者和跨性别者(Transgender)聚集的酒吧进行了例行突袭,这些同性恋对警方进行了五夜的公开抵抗。为起点的同性恋权利运动。这些运动“不再是以阶级为基础进行斗争,而是聚焦在宗教、种族、性别、族群认同为基础的一系列社会价值上;不再是以政权的更迭为目标了,而是以改变深层的生活方式为目标”Claude: 对美国同性恋运动及其对立面斗争的分析,,2006-12-27。因此六七十年代被美国社会称为“反叛的年代”。

60年代末美国国内的民权运动变得白热化的同时,也伴随着社会科学中对同性恋的研究的复苏,人类学首当其冲。作为一门学科人类学也在随着时代的前进而发展,变得越来越激进,越来越具有挑战性。在美军越南战争期间,许多人类学家成为美国政府的智囊团,同时也是战争的同谋。这促成了人类学家对殖民主义的批判性反思。就在这个反思的时代,女性人类学的重要性逐渐增加,并提出社会性别和性角色的分析是理解社会结构的关键。就像女权主义运动推动了女性人类学的发展一样,同志人类学(Gay and Lesbian Anthropology)也在同性恋解放运动的政治氛围的推动下逐渐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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