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对产业集群技术创新的影响机制综述

摘要：集群创新是产业集群重要的内生动力之一，以往的研究多探讨各种影响因素对集群内企业创新有何影响，然而未能深入地揭示相关影响因素的相互作用情况及对创新绩效的作用机制。现有研究表明，企业家的人力资本和个人特性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不同，但具体的作用机制尚未明确。为此，本文首先对企业家和集群企业创新等相关概念进行了辨析，然后梳理了关于集群企业创新的影响因素及影响作用的文献，最后总结了现有研究的不足。

Abstract： Cluster innovation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endogenous drivers of industrial clusters. Previous studies have explored the impact of various factors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in clusters. However， it has not been revealed that whether and how these factors have mutual effects. Existing research shows that human capital and personal characteristics of entrepreneurs have different effects on corporate innovation， but the precise mechanism is not yet clear. Thus， this article first analyzes some related concepts like entrepreneurs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and then reviews and summaries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effects，and shortcoming of existing research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in cluster.

关键词：产业集群;企业家;技术创新;组织间学习

Key words： industrial cluster;entrepreneurs;technological innovation;organizational learning

中图分类号：F27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311（2019）29-0293-04

0  引言

关于产业集群的研究，最早可追溯到马歇尔提出的“产业区”概念。之后，迈克尔·波特较为完整地定义了“产业集群”的概念。他认为产业集群是在特定地区中，具有竞合关系的企业及其他机构在地理上的集中所形成的群体。现在，国内外对产业集群的研究多集中于对技术创新的相关研究，其意义在于产业集群所具有的创新优势，使得产业集群中的企业在全球化经济的影响下也能蓬勃发展。

“创新”最早是由约瑟夫·熊彼特于《经济发展原理》一书中提出，他认为创新是将能够支配的原材料和力量结合起来、形成具有发展特点的新组合的活动;创新的形式有五种，其中一类便为技术的创新，是指未经过制造部门经验检定的新的生产方法。在此基础上，学者们对技术创新进行了大量研究，包括对技术创新的相关概念、影响因素、产业集群下的扩散方式等的研究。在现有研究中，技术创新的概念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技术创新的实质是企业根据市场需求主动获取知识和技术，并与已掌握的知识和技术相结合形成新知识、新技术或新产品的生产过程，是一个从技术知识获取、吸收到创新的循环上升过程（罗洪云等，2014;刘昌年等，2015;陈劲等，2017）;广义的技术创新是狭义的技术创新和技术扩散的总和。在定量研究方面，许多学者以财务绩效或创新绩效衡量企业的创新能力。但影响财务绩效的因素众多，对企业创新能力的衡量能力有限，创新绩效是更合适的衡量指标。对创新绩效进行评估，将有利于合理化企业创新决策和活跃企业技术创新。在定性研究方面，不同学者从不同角度出发研究了不同因素对技术创新的影响，下文对相关研究进行了简要的概述。

1  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

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的研究可分为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次。

①宏观方面主要研究企业间关系、企业间知识溢出机制等方面因素对创新的影响。产业集群内的企业根据在创新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可分为大型和龙头企业、中小型企业和辅助性机构，它们之间存在着复杂的竞合关系。在创新过程中，大型和龙头企业充分发挥其资源优势突破重大关键技术瓶颈，并掌握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中小型企业虽然不具备资源优势，但是企业结构更为灵活，能够根据市场需求，通过代工、与大型企业或其它企业合作等形式获得企业发展所需要的先进技术和知识（刘昌年等，2015）。而如大学等辅助性机构则为企业创新活动提供技术支持或其他支持性服务。

随着一部分集群企业的创新成果的出現，其他企业会感受到维持自身竞争地位的压力，从而形成集群内追逐式的技术创新。在企业协作创新过程中，企业的技术进步是通过组织间的知识溢出机制实现的。这里的知识包括技术知识、供求信息、经营经验等。研究表明，知识溢出是集中存在于某一区域内部，且对企业创新绩效有促进作用（王文翌和安同良，2014）。知识溢出机制可分为Marshall溢出和Jacobs溢出两类，Mar溢出是专业化的产业集群内的知识溢出，专业化程度越高，集群的产出效率的提高，但其对技术创新具有负效应;Jac溢出是产业内跨行业部门的知识溢出，有利于企业的技术进步（刘满凤和吴卓贤，2013），所以在技术创新方面应更加注重Jac溢出的研究。但是企业间的知识溢出也具有负效应，可能会因为技术模仿泛滥打击了企业创新的动力，需要通过有力的技术保护机制和政策等途径对无节制的技术模仿行为进行控制，同时激励大中小企业形成协同创新态势。

②中观层主要是企业战略、企业创新文化、社会资本、企业年龄等方面对技术创新的影响。不同战略选择是企业对创新的不同态度表现，是对创新能力的不同要求。企业的创新战略可分为利用性创新战略和开发性创新战略两类。开发性的战略是以开发新的市场和技术为目的的，企业通过构建和利用网络关系获得新知识或者技术等资源，并利用新资源与已有知识结合进行创新。在利用性创新战略下，企业在既有框架下对现有能力、技术和模式的改良，以提升执行能力、效益和效率;相比而言，前者是更为彻底的创新（吴结兵和郭斌，2010;刘月等，2017）。除此以外，企业年龄通过影响企业战略对企业创新产生影响。研究表明，企业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更多地进行利用式创新（张钰等，2014）。企业文化是经营管理与组织行为之间的媒介，是企业人员的整体价值观的体现，良好的创新文化将有利于人们之间相互信任和交流，促进新思想观念、信息和创新的扩散，从而促进企业的创新（盛世豪王立军，2004）。中观层面的社会资本指企业拥有的社会关系，其核心要素为信任、合作、规范及文化认同，能够促进知识在企业之间传播，降低交易成本，尤其在产业集群环境下对促进企业创新具有积极作用。进一步而言，企业间的关系有强弱之分，社会关系网络中强关系与创新绩效呈正向显著相关，其通过影响内部关系嵌入强度对企业创新起中介作用，而弱关系通过直接影响组织获取和应用知识的能力，对创新既起中介作用，也有调节作用（陆立军和陆舞鹄，2009;魏江和郑小勇，2010）。

③微观层面重点研究企业中的个人对创新的影响，个人包括企业家、技术人员和一般员工;其中，技术人员是直接影响技术创新，其他人员通过某些方式帮助技术人员进行创新或者促进创新成果的扩散;其中，企业家的有意识和无意识的行为对增强集群企业的创新能力、提高整体效率等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2  企业家与企业创新的关系

企业家的概念与创新息息相关。熊彼特将在企业中职能是实现新组合的人称为“企业家”，且认为其只有在进行创新的时候才是企业家，当领导者安定下来、抛弃了创新的职能时便不能再称为“企业家”。许多学者认可此观点，并进行了大量的研究，研究成果体现在对企业家人力资本和企业家个人特性的研究。

2.1 企业家人力资本与企业创新的关系

对企业家人力资本的研究集中讨论企业的相关经营经验、社会和专业关系网络和完整团队支持（洪银兴，2012）。通过对资料数据进行分析，缪小明和李淼（2006）发现民营科技企业家的行业技术经验（工作经历积累的技术专业经验）与企业成长存在正相关关系;张瑾和吕冠珠（2010）发现企业家或其家人、亲戚的行业管理经验会对企业家经营自己的企业有所帮助，对企业的经营成长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更进一步，刘礼花（2016）认为企业家的行业经验对企业管理创新具有正向作用。

企业家的关系网络可分为商业关系和政治关系，前者指与其他企业中的管理者形成的以信任为基础的社会联结，后者指与政府部门的管理者形成的社会联结，都能帮助企业家获取其实现目标的无形和有形资源，从而影响企业绩效，但两者对创新绩效的影响不同。其中，商业关系有利于促进组织学习并进而促进企业创新，但政治关系却降低了组织学习并进而降低了企业创新（邹国庆和倪昌红，2010）。就促进企业创新方面而言，商业关系提供了分享机会和有价值的信息的渠道，是创新网络成员协同创新的基础。商业关系中的强联系为企业家获取和分散信息提供渠道，并有利于提高企业家和企业的声誉，弱联系则有利于筹集资金;同时，强关系也为弱关系的调用提供了有力的机制和有效的节点（徐和平，2004;吕淑丽，2010;杨扬，2015）。除此以外，企业家团队作为企业家人力资本存量，对企业成长具有不可替代作用，但企业家团队规模与企业成长之间存在二次线性关系，即适度的团队规模才最有利于企业成长。

2.2 企业家个人特性对企业创新的关系

在企业家个人特性对企业创新的相关研究中，学者们集中讨论了企业家能力和企业家个人特征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企业家能力包括企业家精神、企业家知识存量、战略能力、努力程度等，个人特征诸如年龄与教育程度。

熊彼特认为企业家精神包括企业家的首创精神、成功欲、对风险的承担意愿和精明理智等。企业家精神的目标是寻找、发现和利用新机会来创造财富，通过企业家导向付诸实践（张钰等，2014）。在产业集群中，企业家主导的创新机制是产业集群持续创新的源泉——产业集群的过程是企业家创业和成长的过程（吕文栋和朱华晟，2005;万菲，2017），产业集群为企业家集聚提供了地理条件和创业氛围，而企业家在企业家精神的驱使下对集群内外相关的资源进行整合，并充分协调和利用，促进集群创新，为集群与创新之间搭建了桥梁。而对企业自身而言，企业家精神对企业的经营表现，尤其是创新绩效有推进作用（陈志辉，2005;杨百寅和高昂，2013）。

知识是企业家进行创新的基础，企业家的知识存量是企业家在创新过程中的长期积累，知识的存量和增量都体现了企业家自主创新过程中的知识。但企业家存量知識获取的成本效应大于收益效益，这与企业家在知识获取与进行内部治理的投入分配相关——当企业家经营投入减少，会导致内部管理、外部经营上的动荡，所以企业家知识需要与企业家的其他能力合适地结合才能对企业创新产生正向影响。

作为企业家创新实现能力的组成之一，企业家的战略能力由企业家的冒险倾向、前瞻性与创新承诺组成，包括组织高层对创新的责任、对创新方向的说明与沟通，对企业经营成长绩效有改善作用（张瑾和吕冠珠，2010;盛伟忠和陈劲，2015）。企业家努力程度受企业家内部动力和外部激励共同作用，内部动力是企业家的自我激励和追求，外部激励因素较多，如工资、股权等;因此，企业可以利用外部市场竞争、股权激励等方式来改变企业家的努力程度，从而提升企业绩效（谢雅萍，2008;张妮娜，2017）。

企业家个人特征的研究讨论了企业家年龄和创业前后学历对技术创新的影响。企业家的年龄对企业的成长性和企业绩效都有影响——随着企业家年龄增长，其所在企业的成长性（包括销售收入和员工人数的增长率）减弱，但其经营绩效会增长。此外，研究还表明企业家创业前受教育程度和所学专业与公司成长性不相关，尤其对企业管理创新能力影响不显著，但所学专业为经济、管理类有助于企业成长。然而，在创业后对学历的提高可以提高创新成长绩效，尤其应该接受较为全面的学校教育，仅有经济学或管理学教育背景不利于提升企业绩效（缪小明和李淼，2006;谢雅萍，2008;张瑾和吕冠珠，2010）。

3  企业家、企业合作与创新

目前，企业越来越重创新，而中小企业在创新方面有天然的短板——创新途径单一，自主创新是中小企业的主要创新途径，但是资金、科技人员不足，而产业集群正好能为中小企业创新发展创造良好的氛围和发展环境，尤其是集群内企业之间的专业化分工和合作，有利于技术创新和扩散。

在集群内，技术创新和扩散通过组织间学习实现的，组织学习理论建立于交易成本理论和社会交易理论之上，表现为集群中高知识存量的企业和低知识存量的企业之间的技术知识拉动和挤压（李垣等，2008;李宇和王俊倩，2015）。随着企业通过组织间学习获取和吸收的知识越多，企业的吸收和转化知识的能力会不断增强（刘霞和陈建军，2012），有利于企业创新能力提高。

研究表明，影响组织间学习的主要因素有组织间信任与互动、组织学习策略、知识吸收与整合能力、学习愿望、开放的文化和激励学习的制度等。其中，组织间信任和互动是企业之间合作和知识扩散机制的基础。信任是产品创新网络的一种重要治理形式，能降低企业间合作的交流和交易成本、创新成本、机会主义等，同时提供一个自由民主的、信息反馈速度快的交流环境，有利于激发人们的创造性思维、促进创新（徐和平等，2004;赵林捷等，2008;李星和范如国，2011）。

其次，集群中处于不同地位的企业的学习策略的选择对企业创新绩效有重要影响。组织的学习策略可分为利用式和探索式学习。在集群中，领导型企业同时采用两种学习策略，但更加注重探索式的学习——进行研发试验以获取新知识、突破新技术;跟随型企业因企业自身资源、能力不足，一般选择利用式学习，通过合作获取其他企业的知识进行利用式创新。而当跟随性企业在创新方面取得一定成就时，某些成果也将沿着合作网络汇集到领导型企业处，并被利用。因此，两类企业之间的长期稳定合作将有利于集群内的持续创新（王为东和王文平，2009;王文平等，2011）。

此外，企业家的社会关系通过影响组织间合作对企业创新产生影响。在技术竞争激烈的环境下，企业家通过私人关系可以以较低的交易成本在创新合作方面寻求到合作伙伴，同时在合作中通过组织学习接触、共享或获取新知识或稀缺资源，降低企业对外部环境的依赖程度，从而提升企业创新绩效（郭海，2010;邹国庆和倪昌红，2010）。但是，有研究表示企业家关系对企业绩效的作用是情景依赖的，国内公司的企业家关系对提升外企的绩效作用不如非外资企业。

4  产业集群内企业技术创新相关研究的评论

综上，可见国内研究在产业集群内创新的影响机制方面取得了许多成就，即使是研究个人因素对创新的影响，与之前寥寥几篇的文献相比，也取得可喜的成绩。但是，现有研究还存在以下问题：

①上述影响因素对创新的影响机制未完全揭示。在现有文献中，多通过实例数据证明了某些因素对企业创新绩效产生了影响，但是具体的对创新影响的实现机制并未完全被揭露。

②在涉及的文献中，较少文献关注不同研究角度的影响因素之间的互相影响。例如，虽有文献研究企业家的关系网络对组织间学习的影响，但依旧没有对其机制进行深入研究。

③研究方法不完善。首先，多数文献仅通过横截面数据进行研究，获得了变量之间的关系;但这未能对不同时期的因素作用情况是否有差异进行解释，后续研究有必要探讨产业集群和企业发展的不同时期各潜在变量之間的关系和作用机制。其次，文献中虽然通过建立模型对产业集群内企业创新机制进行研究，但多集中于定性方面的研究，定量方面研究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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