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王铎
评价米芾的字“潇洒自得,解脱二王,庄周梦中,不知孰是真蝶,玩之令人醉心如此!”他将米芾摆在与二王同等的位置上,从米芾直窥二王的堂奥,充分发扬了他们的创造精神。从崇祯初年到崇祯八年前后,王铎留下了大量仿米之作。这幅作品作于明崇祯六年(1633年),王铎时年四十二岁,正处于其艺术风格的逐渐成熟期。在这幅作品中,王铎在行笔时较为迅疾,力道十足,这也是他跋语所言的“力疾具耳”。点画粗细顿挫,时见拗劲折锋,结体有所错落,亦多欹侧之字。整体风格于流美中见生拙,沉稳中见硬倔,呈现出更多自身特色,他吸取了米字左右摇摆的结构和“刷字”的笔法,又借鉴了张旭、怀素的狂放风格,将两种不同的草书融合为一个崭新的体系,形成了气魄宏大、韵律生动的艺术风格,将行草的发展推向了高峰。此作属王铎书风成熟前后的转型之作,毋庸讳言,在整篇的控纵、布置,字形的变化、伸缩,较之后期还欠熨帖,米氏的影子也还浓重。不过,这也使得它为观察王铎的书学发展提供了一个视角。
行书《旧日山舍》五律诗轴
释文:
栖迟非旧处,葺屋善浮生。是日陟烟道,移时无鸟鸣。山聋香气彻,云猛石床平。还读古人籍,安能逐有情。 旧日山舍偶作辛卯夏书王铎
清顺治八年辛卯(1651年)四月四口,王铎受命祭告华山,临出发前赠诗极多,当时已下归隐之决心。《行书<旧日山台>五律诗轴》(图六),便作于是年夏天祭告完毕后,王铎自华山归返的旅途中。在字里行间,王铎流露出较为强烈的对隐居生活的向往,语言恬淡真挚,静谧安详。
这幅作品纵167.7厘米,横54.5厘米,也是工铎行书中的典型之作。时而出现的“涨墨”与灵动的线条形成鲜明对比,宛如水墨画一般。王铎一直强调自身书法“独宗羲献”,力追晋人的韵敛与风格,将崇古的精神烙印为自己的标签。然而与魏晋时代的阴柔之美和中和之美不同,王铎的书风奇崛雄强,深奥奇变,具有独树一帜的阳刚之气。《旧日山合》的诗作,其内容为向往归隐山林,但却以王铎独有的浩瀚磅礴的书法表现出来,产生了一种让人着迷的矛盾美。
行书咏陈路若山水轴
释文:
茅堂悬石路,尽可养花苗。远意难为写,隐心孰可招,调高歌郢雪,诗厚贮箕瓢。阮似琼山趣,海烟梦不遥。 咏陈路若画山水幅辛卯孟津王铎书 坤图老年翁正之
《行书咏陈路若山水轴》(图七),纵236.1厘米,横50.1厘米,也作于清顺治八年辛卯(1651年)。陈路若为明未画家,工山水,曾为《天下名山图记》绘图。从王铎的诗作中,可以清晰地复原出陈路若山水图的原来面貌。画作应以高远法布局,远景云山雾绕,隐约还能看到更远处的白帆影影绰绰,山径曲折蜿蜒,仿佛自山顶悬挂而下,近景的院落掩映于山林中,是世外高士隐居的处所。从敞开的窗户向里望,大约能看到主人的满案书卷,而他止与朋友对酒当歌,酣畅交谈。晚年的王铎,愈发对归隐生活心向往之,他亦曾自云:“书画事,须深山中、松涛云影中挥洒,乃为愉快。”其诗作多为这一心志的投射。而随着“人书俱老”,他的书风则更为老辣苍劲,有着桀骜奇肆的风骨。
在这幅作品中,王铎的运锋抑扬顿挫极富变化,有些字落笔时稍用顿笔“藏头”,以涨墨法作书,如“茅”、“为”等字。收尾时又陡然起笔,轻细的点画引带至下一字开首,如“隐”、“海”和最后部分,气脉贯通。墨色也浓淡多变,蘸上浓墨下笔,一直写到色淡墨干,如“难”“孰”“贮”等,由浑厚渐变为枯涩,尤其在绫本上更为显著。粗细轻重、枯湿浓淡的起伏跌宕,使笔墨产生很强的韵律感。另外就是结体的大小错落和欹侧多姿,增强了作品的奇逸之势。
综上,王铎毕生师法古人,自认“从事此道数十年,皆本古人,小敢妄为”,“书不师古,便落野俗一路,如作诗文,有法而后合。”然而他不离古,更不泥古,在时代的洪流中锐意革新,终于凸显出自身特色,开创出个性解放的新书风。王铎的书法不仅对明末清初书坛影响深远,也极大影响着现今的中国书坛。他在书艺之路上不懈追求的毅力和勇猛无畏的精神,时至今日仍具有借鉴意义,值得书家揣摩、深思。
(责任编辑:王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