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的书法与伪作
大学士。他的传奇故事流传颇广,电视剧《宰相刘罗锅》更是家喻户晓,虽然未必可信,但他的人气却与日俱增,收藏他书法的人也多起来,因而鉴别其书法的真伪问题便显现出来。我在此简单谈一谈刘墉的书法及伪作情况,与喜欢刘墉书法的朋友交流,有不对之处请朋友们指正。
刘墉的书学渊源
刘墉书法涉猎广泛,对“二王”颜真卿、苏轼、米芾、赵孟頫、董其昌等都进行过临摹,被誉为集帖学之大成者,但对其影响较大的主要是以下几方面:
始学“馆阁体”。明清时期,许多文人为了应对科举考试,纷纷仿效赵、董字,逐渐形成了以“丰、乌、方、光”为特征的书体。明朝被称为台阁体,则清朝被称为馆阁体。当时科举考试,就以此为标准,一时天下学子无不习之。
刘墉出生在一个官宦世家,其曾祖和祖父都是进士,其父亲刘统勋进士出身,曾任刑部、史部尚书和东阁大学士等职。在刘墉父辈人中有三人中进士、五人中举人,可以说是书香门第。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刘墉最重要的目标和心愿自然就是金榜题名,步入仕途,光宗耀祖了。为此,刘墉拜鹿莘、王万里两位为师,这两人都曾中过举人,不仅满腹经伦,且能写一手漂亮的“馆阁体”,因此,在教授刘墉学业的同时,也教授其书法,让刘墉苦练“馆阁体”,以备应试。其父刘统勋是著名的书法家,刘墉从小受家庭的影响和熏陶,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赵孟頫和董其昌的影响。由于康熙推崇董其昌的书法,以致董体风靡全国。而乾隆最喜爱赵孟頫的字,因而赵体字又全国流行。刘墉生长在那个年代,自然受其影响。赵孟頫对书法,以遒媚著称,处处透出雍容华贵的风采,这对才华横溢,出身名门的刘墉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从刘墉的传世作品看,其早年作品中,临赵孟頫的作品很多,也很形似。但是,如果细心品味,总有一种秀媚有余而遒劲不足的感觉,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刘墉对赵孟頫书法的理解还不够深刻。
刘墉是个性较强的人,随着学识的积累,对书法的理解不断深入,他已经不满足于赵体字的遒媚,近而对董其昌生拙的书法风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在学习董其昌书法上,下了不少功夫。从流传下来的作品中,可以看出刘墉书法风格的变化,确实吸收了董其昌书法中生拙的趣味。在这个时期,刘墉写楷书较多,行书较少。
苏轼的影响。刘墉进入仕途之后,结识了许多文人、见的书法作品,听的书法理论都多了起来。在翰林院还有机会见到众多古代名家墨迹,使他眼界大开。钟繇的古朴,颜真卿的雄浑,都使他怦然心动,但是,最让刘墉推崇备至的还是苏轼那天真清新的书法风格。
苏轼是宋代著名的文人和书法家,在文学方面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在书法方面是“宋四家”之一。苏轼在政治上是著名的保守派,与王安石可谓死敌,以致多次被贬官,但在文学和书法创作方面则是创新派。苏轼曾讲:“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及“握笔无定法”。可见苏轼追求的是天真、自我的境界。包世臣《艺舟双楫》曾记载:刘墉的学生,翁方纲的女婿戈仙舟,互问刘、翁两人书法,翁讥笑刘:“问汝师哪一笔是古人?”刘则反驳:“我自成我书耳,问汝岳翁哪一笔是自己?”可见两人的书法理念是何其相似。元人郭畀在评论苏轼书法时说:“东坡中年爱用宣城诸葛丰鸡毛笔,故作画稍加肥壮”。可见苏轼书法一个显著的特点是肥壮,因此,有“墨猪”之称。刘墉成熟期的书法作品,也以“墨浓”、“体肥”闻名,故也有“墨猪”之诮。从中不难看出苏轼书法对刘墉的影响之深。
北碑的影响。清代中期,碑学兴起,今天看来是历史的必然,但在当时并非一帆风顺。因为,帖学虽日益衰弱,但其势力仍大,许多达官显贵,著名书法家,都极力维护帖学的地位。如内阁大学士翁方纲,皇十一子成亲王、史部尚书铁保等人,以贴学为正宗,对碑学持排斥态度。而刘墉不仅肯定碑学,且从中汲取营养,同时促进了乾嘉时期碑学的兴起。据记载:乾隆五十五年,碑学的代表人物邓石如前往京都,遭到翁方纲等保守派的排挤。刘墉看过邓书之后,大加赞赏,并将邓石如推荐给湖广总督毕沅,这不仅使邓石如在生活上有了保障,也坚定了他书法创新的信心,终于成为一代宗师,年七十岁的刘墉,从此开始对北碑进行研究临写。其书法受北碑的影响又有一些变化。其神韵更肃穆,笔法更苍劲。
刘墉书法特征
帖学到了清代中后期,好似进入了垂暮之年,功力深厚者不乏其人,如翁方纲、成亲王、铁保王文治等人,但富有个性和创造性者,却寥寥无几。刘墉是这个时期极具创造性,并形成独特风格的书法家之一,被誉为集帖学之大成者。
追求新境界,突出个性。刘墉开始学习书法,并未当成是一门艺术,而仅仅是科举考试的一种书写技能。当他进入仕途,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学识的积累,他逐渐认识到了书法艺术的魅力,并对赵孟頫、董其昌的书法产生了兴趣,而且下了很大功夫。书法功力的精进,他得他对书法的理解也更深刻,发现赵孟頫、董其昌的书法与自己的个性不符,而苏东坡那丰肥的字形,天真烂漫个性,与刘墉的心灵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苏体”成了刘墉追求的目标。即使到了晚年,刘墉还潜心碑学,从中获取营养。包世臣在《艺舟双楫》中曰:“诸城刘文清相国,少习香光,壮迁坡老,七十以后潜心北朝碑版。虽精力已衰,未能深造,然意兴学识,超然尘外”。可见刘墉的书学审美观是不断变化的。因此,他的书法也不断追求新境界,不断创新,不断演变,逐步形成自己的书法风格。
刘墉楷书的特征。刘墉写楷书,首先从临摹赵孟頫、董其昌入手,同时汲取赵体的秀媚,董体的生拙,将“巧”与“拙”有机会融合,并参以颜体的雄浑,让人观之,巧而不俗,拙而不笨,具有很高的观赏和艺术价值。二是字体较扃,且把字写得一部分较紧密,另一部分叫疏散,避免了字体大小疏密一致而刻板的弊端。三是刘墉写小楷也具有大字之气势,这主要是结体宽阔,运笔力度大,笔划轻重变化适度,克服了小楷拘谨小气的毛病。另外,刘墉也作大楷和榜书,其气势异常雄浑,极见功力,但不常见。
刘墉行书特征。刘墉的书法以行书最具特色,也最能代表其书法水平,其行书的主要特征有以下几点:
第一,“肥”。这是刘墉吸收了苏轼和“馆阁体”的特点,并进行夸张而形成的。刘墉喜用狼毫笔和极浓的墨在腊笺上写字,蘸墨又及饱满,所以笔划肥厚,看起来肥胖,缺乏筋骨。但细细品味,发现每一笔都锋正毫健,骨络分明,因此,刘墉的字给人以重量感,无半点圆滑甜俗习气。
第二,富有静“趣”。刘墉写字,起笔藏锋,收笔回锋,无筋骨暴露之弊。字体肥厚,墨色浓重沉郁。章法上字字独立,行行分明,毫无哗众取宠之态,有一种肃穆宁静之趣。一个人的书法能写到这种境界,实为不易。这需要有宽厚的胸怀,去其霸悍、火燥之气,还要有渊博的学识增其书卷之气,加之深厚的功力和过人的才气,方能达到这种境界。正如郭尚先所说:“晋唐元明诸大家,得力全是个静字,须如火色纯青,大非容易,国朝向望,能符是语者,只有石庵先生。”
第三,对比强烈。刘墉成熟时期的行书,虽以肥为特征,但绝非一味丰肥,而是肥瘦兼用,且对比强烈,晚年更是如此。一般情况下,刘墉写字,横划较细,而竖划肥厚浓重,联带之笔划极其瘦劲。另外一与众不同之处是把撇划写得浓重,而捺划却写得轻细。再者,常把字的某些旁写得肥大紧凑,另一部分则较疏松散,一般是上重下轻、左重右轻,做到静中有险,静中有变,此乃受东坡之影响,不失为高明的艺术手法。
刘墉书法的作伪情况及辨析
刘墉官高位显,书法名满天下,好其书慕其名者众多,因此,出现了许多伪作。从传世伪作看,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况。
代笔。当时刘塘的书法极受欢迎,而他本人无力满足需求,便产生了代笔作品。据《清稗类钞》记载:“刘墉有三姬,皆能代笔,可乱真”。又据《中国书画家人名大词典》记载:“家有三姬皆能代笔,外人不可辨。晚年代笔最多,署名‘石庵’二字,及用长脚‘石庵’印者皆代笔”。但以此断真伪,不可全信。若刘墉妻妾代笔,要用他任何一方印都很容易,所以还是应从作品本身去鉴定。刘墉的妻妾虽熟知他的书法特点,书写习惯,但她们在学识修养。书学渊源,内在功力等方面,与刘墉有很大差距,即使潮夕临摹,也只能做到形似。而神韵和功力是放不出来的。
因此,可以说那些印章真,而功力浅薄,秀媚有余而苍劲不足,肥而无骨的作品,可定为代笔作品,而不能将落“石庵”款,“石庵”长脚印的作品,一概定为代笔。笔者通过对大量刘墉作品的比较发现,落“石庵”款和用“石庵”长脚印的作品,都是晚年之作。风格与常见的中年作晶不一样,笔划较中年瘦,因此,常把这种当成代笔作品是不妥当的。只要作品本身具备刘墉真迹的特征,不论是否落“石庵”款,用“石庵”长脚印,都应给予肯定。
仿。这类伪作情况更为复杂,其时间跨度从当时到现代都有,其目的不外乎牟利。其中大部分属于臆造,制作粗劣,书写水平与刘墉有云泥之别,只托刘墉之名而已,稍加留意不难辨别。有些只看所用的劣质纸绢印尼和墨,就可断定为赝品。但是,也有一部分伪作,用料考究,书法也具有一定水平,有些是照着真迹临写而成,字形非常逼真。鉴别这类伪作,就要从刘墉的书法风格着眼,仔细辨别。现将真伪特征作一下比较,对鉴定或许有所帮助。真迹神韵跃然纸上,耐人寻味;伪作有形无神,经不起细看。真迹“丰肥”而筋骨内含,肥瘦相间,错落有致,柔中有刚,伪作一味肥胖,有肉而无骨。真迹的联带笔划,虽细若游丝,但沉稳有力;伪作的联带笔划漂浮圆滑,毫无力度。真迹起笔藏锋,中锋运笔,收笔回锋,有去有回,无往而不收,伪作起笔犹豫不决,运笔常有侧锋出现,收笔往往一笔撇出,不作回锋,力量达不到笔端,无厚重感。真迹虽字字独立,行行分明,但作者胸中之气,一贯到底,浑然一体。伪作字与字,行与行之间,毫厄呼应关系,散而无神,总之需细细品味再做决定。
摹。也称“响揭”或双钩填墨。这是一种制作书法副本的古老方法,在没有照相制版的古代,因摹本最大限度保留了原作的神貌,被当成下真迹一等的重要资料。很多历史名作,就是依靠摹本流传下来的,例如王羲之的《兰亭序》,虽是摹本,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它管窥王羲之书法的神韵。这种方法到后来,却成了一些不肖之徒的牟利手段。刘墉的书法作品用墨浓重,字体“丰肥”,所以制作摹本更容易一些。这类作品占有相当的数量,其主要特征是:从整体上看,字形虽逼真,但过于规矩呆板,字与字之间毫无联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无“行气”。从字的轮廓来看,因为摹本是把透明纸附在原稿上,用细笔将字的轮廓描下来,所以,轮廓线非常规矩圆滑,人为的痕迹很明显。写出来的笔划,在书写时毛笔的“笔毫”受到压力,就会产生弹力,这使得笔划的轮廓产生不规则的痕迹,特别是在笔划转折处更为明显。从墨色上看,写出来的字总是刚蘸墨时浓,越写越淡,笔划重叠的地方也会浓一些。而摹本是在双钩的轮廓内一点点填墨,所以,通篇全无浓淡变化,看不出笔锋的顿挫运行痕迹。还有就是写出来的笔划有一种动“势”,而摹本则没有。
印。在刘墉的传世作品中,有不少印刷品掺杂其中,如果不小心也可能上当。其中木版和石版印刷品,在字的飞白或笔划转折处,常常露出刀刻的痕迹,墨色因使用胶矾而有生涩感,毫无光泽。如是印制后添墨的作品。除露有刀刻痕迹外,还会留下涂抹的痕迹,很不自然,也容易识破。反倒是最近几年出现的。利用数码扫描技术印制的作品,更具有迷惑性,是以前的木版石版珂罗版等无法比拟的,可以说做到了惟妙惟肖,以假乱真的程度。它的破绽一是字的笔划没有动“势”,二是作品没有“神采”。但这需要多了解书法的内涵,多看真迹,不是一两句话能讲明白的了。
(责任编辑:马怡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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