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战争类动画电影的困境与出路

摘要：当今中国动画电影发展比较快，尤其是神话类动画电影。但是具有历史深度的战争题材的动画电影却是少之又少。从2010年《打，打个大西瓜》战争类短片之后，中国自制的战争题材类动画电影再无佳作，而在日本动画中此类型电影的佳作却是信手拈来——《萤火虫之墓》、《起风了》、《在这世界的角落》等。本文以《在这世界的角落》为蓝本，从叙事、视听语言、思想内涵三个方面为中国战争类动画电影的困境与出路做出尽可能详细的分析。

关键词：战争类动画电影;《在这世界的角落》;叙事;视听语言;思想内涵

自2015 年《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上映火爆之后，动画电影市场持续升温。但是主要题材局限于古典神话，其余题材并没有什么创新。在战争类题材方面存在着人物塑造脸谱化、叙事太过简练、思想主题单一等一系列问题，国产战争题材动画电影的出路在何处？我们拿日本同类型电影《在这世界的角落》来加以分析其可取之处。总体看来，该片人物形象塑造丰满，叙事流畅而不拖泥带水，内涵深刻，引人深思。

一、叙事上

《在这世界的角落》是一个不同于一般的战争题材的电影，表现激烈血腥的斗争，好人坏人的斗智斗勇，它选了一个很小的切入点，通过战争年代一个普通女性的故事来展现“原子弹空投日本广岛和长崎”的历史事件。它叙事上既保留散文化的风格，注重细节的表达，又巧妙制造悬念，紧紧抓住观众注意力。

1.选材上反宏大叙事，且富于本民族特点。《在这世界的角落》的切入点很小，从一个女性的成长史来表现战争，大大拉近了和观众的距离。而且影片中随处可见的具有日本民族特色的服装、婚俗、风景建筑等，都在润物细无声地弘扬本民族的文化。

这是中国可以借鉴的地方。中国动画自诞生起，就与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紧密相连，从建国初期的《小蝌蚪找妈妈》、《牧笛》等作品蕴含着丰富的民族元素。[1]而目前上映的《功夫熊猫》、《大圣归来》、《白蛇缘起》等影片也都获得了很高的票房。战争类动画电影想走走出瓶颈期，也应该从深厚的民族文化中汲取营养，只有先成为民族的，才能更好地成为世界的。世界电影史上，英国就是一个具有深厚文学传统的国家，他们的影片就因为浓厚的民族风情而闻名世界。中国既然有如此独天得厚的条件，也应该充分利用。比如在1998年美国迪士尼公司取材中国古典神话的《花木兰》，这也是一个战争类影片，获得了很高的票房。中国走过了两千年的历史，无论是古代战争，还是近现代战争，完全有大量的素材可以利用。我们的战争题材的动画片应当回归历史，面对历史，反思历史的深厚，寻找一个小的切口进行叙事，并用影视化的语言表达出来。

2.注重细节的描写。整个影片是由北条铃的日常生活堆砌起来的，生活感十足。比如说北条铃小时候去奶奶家中午和哥哥妹妹一起睡午觉的细节、想尽办法让家人吃得更好用心做饭的细节，看起来都无关紧要，但这些生活场景的介入为全片增加了真实性。而中国战争类的电影比如说《新地雷战：神勇小子》还主要停留在宏大叙事上，忽略百姓的日常生活，主要刻画的敌我矛盾的对立，缺乏生活感。

战争本是一个挺严肃的话题，但《在这世界的角落》却插入了很多喜剧的细节。北条铃十九岁就成为一个普通的妻子，明明是过得的是那么枯燥的婚后生活，洗衣做饭，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但是影片却通过北条铃与邻人的相处等细节，比如说北条铃挑水的时候不小心给身边的家庭妇女都碰倒了，将家庭妇女的生活表现得颇为有趣。

此外，情节设置也不落俗套，原创性高。拿北条铃和北条周作的爱情故事来说，水原哲死后，夫妻两人从吵架入手，增进亲密度。中间有个情节很有趣，北条铃特地化妆之后去周作工作的地方看他，周作问北条铃：“脸这么白是不是生病了”，北条铃不说话，周作又说：“带你去逛逛”。北条铃把脸别过去，周作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北条铃说自己在偷笑。就看起来非常得美好，仿佛战争不存在，有的只是和平年代的美好。

3.巧妙制造悬念。《在这世界的角落》不紧不慢地以一个非常舒适的节奏，用散文诗般的表达方法讲述了二战前后一个爱笑爱画画的普通女性——北条铃的故事。该片采用的是好莱坞式的大团圆结局。叙事简单凝练，北条铃一家历经战争，生活复又归于平静，夫妻两人收养了一个小女孩，继续过着平静普通的生活。一般来说，相对于叙事紧凑的影片，散文风格的影片更容易让人跑神，而《在这世界的角落》巧妙运用了悬疑元素来紧紧抓住观众的视线。

清楚历史的观众都知道1945年8月6日8时15分日本的广岛和长崎在二战中遭受到了原子弹的空袭，两地几十年寸草不生，民众死伤无数。《在这世界的角落》里交代了1944年家住广岛的北条铃嫁到遥远的吴市，1945年周作参军，并且影片不断用字幕的方式提醒观众时间点的变化，北条铃远在广岛的亲属会不会因为原子弹爆炸死亡，丈夫会不会因为战争牺牲都成为悬疑，紧紧拉扯着观众的心，使他们产生了两种相反的时间感觉——既希望时间加速又希望时间减速。

为了加剧观众的这种矛盾的感觉，除了在影片中不断穿插警报通知，导演还时不时在影片中提醒观众有关原子弹的事情，比如说北条铃回娘家的时候，她在广岛对着标志性建筑——原爆圆顶纪念馆写生，如果清楚日本历史的观众一定知道这个建筑由于原子弹的炮轰而毁于一旦，北条铃离开家乡返回吴市，一句“别了，广岛”既是剧中人对家乡的告别，也是观众对广岛的依依不舍。

此外还有一些小的悬疑来调节影片节奏。比如周作和北条铃婚后，水哲原的出现让两人的心情复杂起來，观众也在期待三人的情感会走向何处。包括在空中多台战斗机战斗时，炮弹落得到处都是，爸爸倒地，下一个镜头就是北条铃在哭，观众以为爸爸已经死去，但是镜头一扫，爸爸在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太累了睡着了，给观众耳目一新的感觉。

二、视听语言上

1.影片风格清新自然，色彩柔和淡雅，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给观众带到田园般的日本小镇。这种风格是如何产生的呢？首先，导演将画风唯美化，极力淡化受伤、血腥等暴力倾向。其次，从整部片子的场景来看是绿油油的草地、湛蓝的天空，浪花阵阵的大海，温暖的阳光等大量清新的场景的出现，给原本残酷的战争增添了一抹亮色，给人以慰藉——在战争的年代还能有这样平凡而温暖地生活着的家庭。

2.IP形象塑造卡通化、平民化。北条铃的人物形象设计的很温柔，水原哲是条铮铮铁汉，周作温柔善良，晴美可爱活泼等，这些人物非常接近现实中的人，给人亲近感。而《新地雷战：神勇小子》的主角是一个包子脸，倒八字眉，很难让观众认同这种美感。

3.动画的本性是什么？动画是充满童真的游戏，《在这世界的角落》深谙其道。整个片子充满了毫无顾忌的、富有孩子气的想象，而且导演将这种想象借助女主人公的绘画将其生动地展现给观众。儿童会觉得很有同感，青少年乃至成人也会会心一笑。[2]比如说水原哲看到白色的浪花时觉得：“兔子跳的可真欢”，北条铃就将水里的浪花画成跳动的兔子。北条铃还将小时候被拐的经历画成漫画和妹妹分享，将天上的炮火想象成烟花，将很多残酷的事情添加了生动的想象。

含蓄留白语言风格极大地拓宽了非叙述空间，加之女主人生动的形象塑造，化悲剧为温情，化枯燥为乐趣。比如说北条铃哥哥的骨灰被送回来的时候，只有一块石头，北条铃脱口而出：“这是哥哥的脑子？”既含蓄交代了哥哥的死亡，让这份死亡不那么悲伤，同时也显示出女主人公的可爱，加强观众对主人公的认同感。在晴美死去的时候，影片并没有表现得很血腥，而是用一组手绘动画去表现，最后镜头转到北条铃与晴美互换位置，拉手跑去看大海的奇异场景，将这种丧失亲人的痛苦表现得很浪漫。

三、思想内涵上

该片思想深刻有内涵，能引发观众多方面的思考。《在这世界的角落》里，导演通过画风和人物形象的塑造对战争中“角落”里的民众生活进行美化。但这个世界又是残酷的，导演用物资匮乏，空袭不断，亲人朋友相继死亡，北条铃画画的右手也被炸掉等状况来抑制美化，既保持了影片的整体风格，又不乏令人深思的力量。

整个影片表达的思想内涵引发很多争议，很多中国民众觉得这是法西斯思想的展现。我其实倒是能够理解战败之后北条铃的反应——“这不是一开始就做好觉悟的事吗？不是说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吗？现在这里还有五个人呢，明明我还有左手和双脚！”——很激烈，很法西斯。但是这也是国家这样对民众宣传的——勒紧裤腰带为国家奉献一切，这是当时每个平凡的老百姓的想法，时代裹挟着他们这样把自我缩到最小，把国家放到最大。现在战争结束了，意味着死亡没有了意义，断的右手没有了意义，北条铃展现出来明显的“反战败”意识也是可以理解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日本民众也同样是政治和时代的受害者，中国观众看的时候会因为历史的原因感到不舒服，恰恰是一种可贵的艺术效果。

中国战争类动画影片想要寻求出路应当回归历史真实。因为战争题材的影片往往是建立在历史叙事中的，如果不深刻了解历史和历史大背景中人的复杂的情感，就很难拍出接近历史真实性的影片。人物不是非黑即白，要谨防人物脸谱化。《新地雷战：神勇小子》里面坏人和好人分明，故意丑化日本人形象，他们往往是蠢笨而萎缩。在影片开始太君大惊小怪以至于哭泣的原因竟然是自己的狗找不到了。一个未成年的小子却智商超群，百战百胜。这样的人物、剧情设置脱离现实和历史，无法真正做到教育的目的。這种启发，不仅仅是针对动画，中国战争类的电视剧，电影也应当回归历史，从历史中挖掘深厚的思想内涵。

参考文献：

[1]杨晓林.中国动画电影如何讲好中国故事[J].上海艺术评论，2016-10-15.

[2]贾冀川.中国动画的新生面——从动画系列片《中华小子》谈起[J].中国电视，2008-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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