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我在九个国家做了雕塑
材料比较单一,都是当地的一种砂岩,强度和大理石类似。
这次我的雕塑是《高个子的小红和矮个子的小翠》,其实整个雕塑既没有红,也没有翠。
不一样的经历是,这次创作营,我的左手食指指甲被砸掉。当时看起来是血淋淋的样子,蛮恐怖的。以至于我在漂浮死海的时候,一直高举左手食指,只是避免伤口浸在死海里,没有其他的意思。
死海海拔-392m,是陆地海拔最低的地方。我下一个目的地是珠峰,世界海拔最高的地方。
土耳其 德尼兹利 晴有时多云 2012.5.8~6.5
原本应该4月底开始的活动,我推迟了近10天,为的是去珠穆朗玛峰。从海拔5000多米,零下20多度的珠峰大本营一下子来到了海拔几十米,零上20多度的地中海边,让我有坐过山车的感觉。
雕塑创作营在土耳其德尼兹利,离地中海还有一段距离,这里有旅游胜地“棉花堡”,是当年罗马帝国的温泉中心,我们住的酒店也有温泉可洗,可以在工作之余享受一番罗马贵族的待遇。
生活待遇不错,但是雕塑进展得很不顺利。
雕塑做得好好的,因为工作人员的不慎,在搬运其他雕塑的时候,别人雕塑倒了,把我的雕塑砸了。
但是,几天后,我从一个土耳其艺术家那里得到一个好消息,土耳其雕塑家耳语我,他说会有一个土耳其博物馆的文物修复专家,他可以肯定我的雕塑可以修复,听到没有——用的是“修复”。
震惊,我的雕塑居然得到了土耳其文物级别的修复待遇。
说到这里,我先补充一下,就在前一个周末,我们刚刚参观了一个古代雕塑学校的博物馆,那里有大量的精美的我们传统意义认为的西方雕塑。数量之多令人震惊,其中对于这些2000年前石雕文物的修复水准也给了我很深刻的印象。
我并不认为我的雕塑有如此高的成就,只能说明,土耳其这个国家,对艺术充满了热爱和尊重,据我的了解,类似我参加的这样的创作营,土耳其大概每年举办20个。而且,几乎每个创作营都是持续的。
当我在土耳其的雕塑《河边的庄稼熟了》完成的时候。北京也进入了夏天。
6月、7月,为了筹划我下半年疯狂的旅程,不得不在北京忙于签证,同时要完成一个微电影的拍摄,对于我的雕塑来讲,这是一个淡季。
俄罗斯 奔萨 多雨 2012.8.20~9.4
这是第五届俄罗斯的奔萨国际雕塑营了。8月的北京还是很热的,奔萨已是凉风习习。奔萨的位置在莫斯科南大约600km的地方。俄罗斯的火车没有中国快,也没有中国的新,叮叮当当要走一夜的路程。
奔萨雕塑创作营,因其规模大,延续性强,艺术种类多,在国际雕塑圈子里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当然其规模和国内某些创作营还是没法比的,相同的是,明显看出来,这都是些有大国情结的雕塑创作营。
奔萨的营地大约驻了五六十位艺术家,大多数是雕塑家,少部分是画家。给雕塑家可选择的材料也丰富,石材,金属、木材、粘土。对于俄罗斯的印象,东方人认为是西方,西方人认为是东方。对于中国雕塑家,感觉还是很亲近的,毕竟我们曾经是无产阶级兄弟。看到俄罗斯老工人带着鸭舌帽,伸出粗大的手掌,说着大概是“同志,你好”,让人想起了“列宁在十月”。
这个老工人就是我在奔萨期间最后2-3天的助手。
其实奔萨创作营是没有助手的,相对于国内的艺术节,这是艺术家最不可以容忍的。
我在奔萨的雕塑就是一个金属焊接作品,在我还是中学生的时候,我就和我做水暖工的老爸一起焊东西了,我曾经是个不错的童工。不过,这次焊接还是我的处女作,在以前并没有独立完成过金属焊接的雕塑。组委会大概不了解这一点,也不给配助手,其实别的我不怕,就怕万一焊的雕塑倒了,砸到人咋办?我把这个担心婉转地向组委会的主席进行了表达,于是就有了那个布尔什维克一样的老工人的协作。他经验丰富,工作肯干,就是不懂英语,更别说中文了。
这次奔萨的创作营,有5位中国艺术家,其中一位还是来自宝岛。其他两位雕塑家是高蒙和钱思华,还有一位是很不出名的画家。吃着西餐,我们说着中文,互敬互爱,互相支持,互不诋毁,在奔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华语区,谁说中国人不团结?
我是最早离开这个雕塑营的,前往法国去参加诺曼底的雕塑营。 我的雕塑完成品大约有6m高,是安全的。雕塑的名字《扛起来就走》,而这时的我已扛起行李走在去诺曼底的路上了。
法国 诺曼底 晴 2012.9.6~9.16
在法国的地图上找不到诺曼底,从巴黎坐火车要到一个叫做沙龙的小站下车。看不到海,也不知道当年美国兵是在哪里登陆的。
这又是一个混搭的创作营,一半绘画,一般雕塑。雕塑是清一色的大理石。
来之前,我就不断地给组委会邮件,问我的哪一个方案入选了,对方迟迟也不回答。我很纳闷怎么也不着急啊。得准备材料啊!去了才知道,大理石早都准备好了,我不知道其他艺术家是不是提前沟通过,反正给我的印象是,随便给你一块石头,你随便做吧。太随便了吧!
组委会的主席,至始至终也没问你要做啥,也不关心你的进度。可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果不出所料,有一天,他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晚饭他要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一道正宗的西班牙料理,主席是西班牙人,在法国谋生。看来在法国,也是民以食为天。记得,以前认识的一位法国雕塑家说过,我们法国人啊,和你们中国人一样,就认吃。
说到吃,法式大餐还是很讲究的。天天酒水也不断,从早喝到晚,除了啤酒,其他的酒根本分不出区别。大多数人小脸一直都是红扑扑的,我也不例外。
组委会把喝酒的吧台安排在工作现场,不知道是方便我们喝完酒赶快去干活,还是干完活赶快去喝酒。工作现场的帐篷被喷成五颜六色,每个帐篷前有个牌子,国旗、姓名、还有一个不知道啥的名字。后来一问,才知道玄机,原来写的是赞助商,每个雕塑的背后都有一个赞助商。
我很赞赏这个不错的创作营的运营模式,有点像我们的全民健身,在法国,我就称作是“全民艺术”,一个很小的老板,估计相当于我们动物园做服装批发的小老板,也是雕塑创作营的一块基石,在这里,人民群众离艺术很近。
法国的创作营只有10天,我在完成了一个将近2立方米的雕塑之余(不知为何,我随意分到的石块是最大的,我的赞助商很开心,我很辛苦),还完成了一件小的架上石雕,这个小东西花费了我2个多小时,其他的雕塑家也都做了一个小的架上作品。在闭幕的那个晚宴上,我们的小雕塑拿出来拍卖。我的居然拍了1000欧元,是当晚拍得第二高的,我赶快找到那个伯乐,和他合影,这哥们戴个眼镜,估计眼神不好吧。
一个法国画家画的我的肖像,拍了500欧元,连同绘画带雕塑,大约四五十件作品,拍了估计有两三万欧元,作为基金来支持主办这个活动的艺术中心。拍卖活动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这是我在诺曼底的最后一夜,几乎一夜无眠,而我的雕塑叫《做个好梦》。
法国和阿根廷之间的创作营时间离得很近,但不影响我参加了国内林州的当代的大地艺术展,不同的思维,不同的操作方式,是我雕塑创作营中间的一种很好的调剂。
阿根廷 罗尔丹 少雨 2012.9.29~10.9
从北京垂直挖一个洞,穿过地壳、地幔、地核,出来就是阿根廷了。换一个旅行方式就是要在空中累计飞行26小时,就从秋天飞到了春天,从白天飞到了黑夜。阿根廷的雕塑创作营是在距离布宜诺斯艾利斯车程4小时的地方,很小的城市,叫罗尔丹。但这个创作营已经是第六届了,在我之前,雕塑家赵磊也曾经受邀请来过这个创作营。
这个城市在我来看相当于中国的一个镇子,而且还是偏远地区的,我的印象里这里都没有高楼,超市像农村的信用社。超市的老板是中国人,充分体现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
创作营的艺术家以欧美为主,就我一张亚洲脸,人数10个,属于典型的传统规模。
在工作场地,工棚一字排开,像极了动物园。每天,工作人员会把食物定时地投递过来,有无数的人来这里参观。
说说来参观我们的游客吧。短短十天的雕塑创作,每天都有数百计的孩子来参观,我估计这个城市没有动物园吧。
很显然,我们俨然是这个城市的名人,媒体不断,也不知道都是哪儿的。有孩子的创作营,真的是很开心的,隔着围栏的参观方式,也是对孩子安全的一个考虑,很幸福做这样的动物园的动物,孩子的笑声是最无邪的,阳光无限。后来的几天不知道哪个孩子发现,中国字很好玩,然后就不断地有孩子拿着我们锯掉的小石块,让我给他们写他们的中文名字,终于体会到了签名签到手软的感觉。后来到一个马场去做客,主人高兴地告诉我,他的儿子拥有一个我写着的中文的小石块。
阿根廷的最后几天一直在下雨,在我们最后一天,日落的最后一刻,露出了太阳,还抹上2道彩虹,小城罗尔丹在短短的20分钟,给了我们不同的美丽,我给阿根廷留下了雕塑《蓝与白》,这是阿根廷的颜色。
巴西 班图 晴有阵雨 2012.10.13~10.28
巴西是一个充满热力的国度,当北京有了2012年的第一场雪,这里已经春暖花开,夏意渐浓。这座班图的小城在巴西的南部,属于亚热带,比北部要凉爽。附近的大城市是阿的格里港,据说是巴西烤肉的发源地。
从雕塑意义上讲,巴西的雕塑救世基督像可以和自由女神齐名,是国家的象征。但是在这座山城我并没看到太著名的雕塑,巴西这块土地,对中国雕塑家来讲也是处女地。这次活动的石材是花岗岩,从石材的角度看,巴西和中国比较像,地大物博,南北东西跨度都比较大,石材的种类很丰富。
在国外,花岗岩的雕塑营一直是雕塑家比较头疼的,因为创作营雕塑家的主力军来自欧洲,他们擅长的是大理石雕塑,包括雕塑工具都是专门对付大理石的。
面对这样的材料,我的创作也有了改变,加入了金属的材料,石雕的艺术本来是减法的艺术,我却用加法来完成。这一组雕塑有由5块圆形的花岗岩组成,名曰《藕断丝连》。
不同于中国,国外的创作营并不出版那种精美的图集,而更看重影像的记录,巴西尤甚。这次的摄制组居然配备了灯光和音频设备,是个装备齐全的4人小组。在闭幕的那一天,我们每个艺术家就得到了一个1分钟的关于自己的宣传片,制作精良,这是一个宝贵的纪念。10个艺术家的合集则构成了整个雕塑营的宣传片。
中国 铜陵 晴 2012.10.31~11.5
中国今年的国际雕塑创作营并不多,好像只有芜湖、哈尔滨和铜陵。
回到祖国的感觉真好,铜陵的雕塑创作营材料以铜为主,区别于绝大多数的创作营。而且在北京雕塑办主任于化云的倡议,当地政府的支持下,成立了国际雕塑创作营联盟,来自14个国家的雕塑创作营主席出席了联盟成立大会。
原本到印度之前,我是休息的,在和其他国外艺术家的聊天中,得知我和一个塞尔维亚雕塑家一样,今年都是8个雕塑创作营,好像今年最多的,这一年,我们碰到了两次。但是一个邮件,让我勾起对喜马拉雅山的幻想。因为这将是我的第九个创作营。
尼泊尔 哈那马迪 晴 2012.11.25~12.11
尼泊尔这个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小国,动乱刚刚结束不久,但凡这样的国家的特点就是到处可以看到荷枪实弹的士兵。不例外,我们的创作营地一直驻守着大约5个武装警察。
当被媒体问及我对这个创作营的看法的时候,我的回答是“与众不同”。刚来到加德满都已经是夜晚,城市里灯光点点,看不到大都市的灯火辉煌,有些店铺点着灯,有些点着蜡,有些门口一堆篝火,几个人围着烤火。是不是有点与众不同?更不同的还在后面。
隔天,我们几个来自其他国家的雕塑家挤在一辆吉普车里,沿着崎岖的山路驶向远在70km外的营地。4个小时后,在距离营地十几公里的地方,我们看到已经等候迎接的人群,鼓乐齐鸣,一条条哈达,一簇簇花环。起车再行,路两边,当地的居民拿出家里的水罐,上面摆满了鲜花,很明显我们行驶的土路刚被清水泼过,令我想起了以前小说中常写的:“黄土铺路,净水泼街”。随着营地越来越近,欢迎的人群越来越稠密,车已经走不动了,我们不得不下车步行。一行人浩浩荡荡,我不断地用当地语言“那麻斯得”回敬那些不断往我脖子上增加花环的人民。这一走,大约又是一个小时,也不觉得累,兴奋得嘴就没合起来过,够没出息的。当被让到主席台的时候,才感觉到脖子有点酸,用手掂了掂,估计有一两公斤的花环挂在脖子上。疯狂还远远没有结束,一阵轰鸣,一驾直升飞机升起,漫天撒起了花雨……
美好的开营仪式结束了,整个营地的创作环境,又让我们愁上眉头。我们都住在山里的帐篷,工作用电时有时无,更别奢求电压了,没有气泵,更没有起重设备。石头需要翻转,就根据石头的体量,召唤人手,“嘿呦嘿呦”的号子声代替了“嘟嘟”的马达。当地艺术家并没有太多的创作营经验,我俨然成了技术指导,这里说说,那里干干。从国内带来的工具也成了抢手货,连着两天,工具和人都在外面转,我的石头纹丝未动。
第三天我的雕塑《你看,石头里有个人》开始创作了。
我们所在的小镇,看起来很贫穷,但不影响他们的乐观和对艺术的热爱,人和人之间的帮助,在这种比较困难的创作环境下,显得像金子一样闪闪放光。歌声、笑声、舞蹈伴着尘土,从日出到日落,月圆到月缺。
转眼创作营就结束了,最后一天的闭幕式依然隆重,大约有一个营的兵力陆续来到营地,各色人等从加德满都赶来。那天一个和蔼但很有派头的老头给我颁发了证书。这创作营的一切,或苦或乐,我还是很享受的,这也是国际雕塑创作营的一种类型。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给我颁奖的老人是尼泊尔总理巴特拉伊,马上翻照片,还好找到了一张合影的照片。
印度 巴罗达 未知 2012.12.20~2013.1.20
目前我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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