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云南留学运动特点探析
【摘要】在清末民初短短的20多年间，云南留学运动从无到有，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云南学子从负笈东渡到留学欧美，虽历经坎坷，但一直延续，从未中断。这一运动呈现出了起步晚而发展快、多样化而又集中、彰显时代主题体现云南新精神的特点。清末民初的留学运动是云南近现代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云南教育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关 键 词】清末民初；云南留学运动；特点
清末民初之际，中国掀起了一股留学热潮。虽然云南地处内陆边陲，但云南人不甘落后，也向外派遣了留学生。①清末民初云南留学运动是云南近现代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发端于清末新政，在短短的20多年间，获得了较大的发展，特点极为鲜明。然而，有关这段历史的研究却较为薄弱，几乎没有人对此进行过系统的探究。本文拟以此为突破口，通过对这一时期云南学子留学日本、欧美的情况做简要回顾，进而揭示这一运动的特点。
一、云南学子留学概况
中国系统的留学教育开始于洋务运动，而云南的留学运动则开始于清末新政时期。自此以后，云南学子开始出洋留学，虽然留学的地点有日本、欧美、越南、印度、缅甸、菲律宾等国，但主要还是集中在以下地区。
（一）留学日本
1902年（清光绪28年），云南向日本派出了10名留学生，这不仅是云南学子留日之始，也是云南留学的开端。
新政时期，清政府诏令各省改革学校制度，创办新式学堂。云南应召改制，于1902年创办了云南第一所新式学堂——普洱中学堂，其后又在各地筹设多所中小学堂。一时间，云南亟需大量能够办理新式学堂的人才，然而当时省内甚至全国都没有开设这类培养人才的机构，于是派遣留学生出国学习师范遂成为最佳途径。云南地方政府还将此视为当务之急，认为“滇省各属，民智未开，得师不易，尤不可视为缓图”，[1]而又因为当时普遍认为日本距离中国较近，文化风俗相通，所以将日本定为留学的首选。从1902年到1911年，云南各类留日学生共有368人，其中1904年达到了高峰，有129人。[2]
辛亥革命后“云南学生纷纷回籍，继而又重赴日本，益以陆续新送各生，尚有50余人。民国元年因留日学生监督处裁撤，特设经理员一名办理本省留学生事务。二年政府复就留日预备科学生，派送40名，分习各科。此后遂停考送各科之举，但自费赴日者不加限制，凡考入特约四校，经学校证明，经理员呈报，即分别补给官费。自本年（1923年）5月止，尚有官费生20余人，自费生10余人”。[3]依此推算，清末民初云南留日学生应该有450人左右。
（二）留学欧美
由于欧美距中国较远，且文化习俗相差很大，清末民初云南赴欧美的留学生人数大大的少于赴日本的留学生人数，在此一并详加介绍。
1902年清政府下令各省选派留学生赴英、法、德、比等欧洲国家留学，云南也于宣统年间首次向比利时派送了3名留学生学习建筑，是为云南留学欧美之始。民国时期云南地方政府给公派留欧美的学生生以官费补贴，在《续云南通志长篇》有“以公费考送欧、美留学生，始于民国二年。是年考送任嗣达等六名赴美学习工业、政治，李汝哲等五名赴法学习法政，兵工、熊庆来等三名赴比利时学矿”[4]的记载，而对自费生则“概不补给官费”，[5]直到1923年云南地方当局才改变了对欧美自费生的待遇，给予28个官费名额，规定凡考上指定学校者可以享受此官费补助，但总人数仍不及留日学生人数。在1914年至1915年的统计中云南留学美国的官费留学生有7人，留学欧洲的有9人，[6]在1919年至1921年总21批留法勤工俭的名单中共有吕其昌、杨洸、丁孚远、张伯简、余铭、徐嘉瑞等6人，[7]到1923年留学欧美的官费学生共33人。
由此推算，如果计入没被计案在册的自费留学生，那么清末民初云南留学欧美的学生应在50人左右。后来，随着日本侵华的加剧和云南地方财政的好转，云南学子留学欧美人数亦有所增加。
二、云南留学运动的特点
清末民初之际，虽然云南留学生的人数不及广东、湖南、江苏、四川等留学大省，但亦有其鲜明的特点。仔细对其进行分析，发现它大致呈现出如下三个特点。
（一）留学运动起步晚，但发展快
中国最早的有组织的留学教育开始于1872年的幼童留美，而云南的留学星火却到1902年才点燃，整整晚于其它先进省份30年的时间。从此以后云南留学教育慢慢的发展了起来，虽然人数不及其它留学大省，但云南留学教育一经起步，就从未中断，处于不断发展中。
日俄战争后，中国各省掀起了一股留日浪潮，云南学子亦纷纷负笈东渡，求学于日本。据统计1904年全国共有赴日留学生2557名。[8]其中云南有121人，约占全国的4.73%，这对从1902年才开始派10名留学生的内陆边疆省份已经难能可贵了。辛亥革命后，虽然几经反复，但云南学子还是持续不断的赴日本留学，在1914年到1915年间，全国共有1107名官费生在日本留学，其中云南有59人，约占全国各省市派出留学生总数的5.56%，超过了同为西部内陆省份的贵州、甘肃、广西等省市。
宣统年间云南派出了3名留学生赴比利时学习建筑，从此云南学子星星点点的开始赴欧美学习。但由于欧美距离较远，文化风俗相差大和留学政策的原因，云南学子在欧美留学的人数一直很少。据统计，在1914年至1915年间云南共有7名学子官费留学美国，9名留学欧洲，[9]分别占全国各省市派出留学生总数的5.79%和6.52%。
从上述可知，虽然云南留学起步晚，人数少，但其一直在发展，如果我们把云南放在西部内陆边陲这个特殊的背景下，就会发现云南留学取得如此成绩，已实属不易。
（二）留学运动多样化中有集中的趋势
清末民初云南的留学子弟无论是地域分布、男女性别、出洋途径，还是专业选择上都有一种多样化中趋于集中的趋势。
1. 地域分布。从地域分布看，云南学子遍布云南省大多数州县。但主要集中在云南府（滇池地区）、大理、腾越（腾冲）和普洱府等地。这主要是因为这些留学生是通过严格的考试从各地优秀学子中筛选出来的，只要有才能就有机会被选中，而云南府、大理、腾冲和普洱府等地历来是云南经济文化比较发达的地区，人才比较集中。位于滇池地区的云南府自不必说是云南的政治经济中心，大理素有“文献名邦”的美称，腾冲也是近代以来名人辈出之地，而普洱府也于1902年建立了第一所新式学堂，成为全省兴学的排头兵。
2. 性别。在中国数千年的文化传统中，一直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教条，女子受教育的权利一直不被重视，中国最初的留学生几乎全是男性，鲜有女性的身影。在时代的大背景下，云南留学生的性别构成也不例外，他们大多是男性。然而，云南女性并没有彻底的消失在留学名单之中，在国家救亡图存的紧要关头，她们也亦然走向了时代的洪流，踏上了留学之路。据统计，在1904年日本女子美术学校（预备学校）里面就有30名[10]云南籍的学生，这个数字排在当年中国各省留日女学之首，比第二的湖南还多6人，真使人感到惊讶。辛亥革命后，云南女子也时有见诸留学名单，在1916年云南就有4名[11]女子在官派留学生名单里。
3. 出洋途径。在清末民初的云南留学运动中，云南学子出洋多为官派和公派出洋，但也有一些自费留学生。官派留学生由官方支持留学费用，如云南首批10人的留日学生就是官派的公费生，而公派生是由公司支持的，如在清末留日学生监督处的《官报》上就有大量关于清末云南各铁路公司派往日本学习铁路工程和管理的学生的书信。
4. 专业选择。在清末民初的云南留学运动中云南学子选择的专业多种多样，但在时代的大背景下，他们选择专业时不仅关注自己兴趣，还更多考虑现实政治的需要，将自己同祖国的命运和民族的危亡联系在一起。如据云南大学周立英博士整理的相关云南档案馆馆藏资料显示，在1904年云南省派出的留日学生129人中，除去留学附送人员2人、自费生3人及另外7人不知专业外，其余填报了留学专业的117人中，有陆军学生34人，师范学生50人，实业学生32人（其中农学17人，工学9人，矿学5人，商学1人），格致学生1人。[12]由此可见这些学子的专业选择虽然多种多样，但与当时的国势密切相关，多集中在师范、陆军等急需专业上。甚至有人到了学校都临时改换了专业，如会泽人唐继尧出国前本打算学习工学，但到日本后认为“工业缓不济急，不如学陆军，异日庶可为国家效用”，遂转而学习陆军。[13]
（三）留学运动彰显时代主题，体现云南新精神
云南因其地处内陆边陲，经济、文化长期落后于中原地区，素来被视为封闭、落后、保守的蛮夷之地，但在清末民初“国将不国”之时，云南人却在救亡图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其中，我们随处可见云南海外学子的身影，他们为民族复兴、国家的富强和云南的发展贡献了强大的力量。
唐继尧、李根源、周钟岳等留日学生思想活跃，行动积极，他们在海外极力宣传民主革命思想，提倡反帝反封，为革命东奔西走。1906年，他们在日本东京创办了《云南》杂志，该杂志以“开通风气，鼓舞国民精神”、“推倒专制政体，鼓吹民主主义”为其宗旨；号召恢复人权，扫除专制，建立平等自由的民主国家；主张开办实业，振兴教育；同时对革命党人的活动和武装起义的消息进行大量的报道。《云南》杂志有赖于云南学子的同心协力，坚持了很长时间，影响颇大。
熊庆来、李汝哲等赴欧留学生虽然学习、生活困难重重但是始终把个人的前途与国家的命运、民族的危亡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原定于到比利时学习矿业以发展云南实业的熊庆来，却因德军入侵，使他的愿望化成泡影，后来辗转法国，几经周折想继续学习矿业，却还是未能如愿，最终选择了数学。著名物理学家严济慈对他这方面的评价很到位，他说：“熊庆来先生的科学生涯又是与他的高尚的爱国精神分不开的。他是一位正直、朴实的学者，更是一位热忱的爱国志士。他先后三次出国都是怀着科学救过的宏愿。在他看来，科学家的工作是与国家的命运休戚相关的”。[14]
清末民初，云南留学运动之所以呈现上述特点，首先与云南独特的人文地理环境密不可分，其次还与国家以及地方政府的留学政策相关，最后它还是一个处在时代大变革的背景下开展的活动。
清末民初云南留学运动成果显著。海外留学不仅极大的开拓了云南人的眼界，还培养了许多著名的专家、学者，如数学家熊庆来、矿业专家华封祝、美术家李廷英、廖新学等，还涌现出了一大批革命志士，如李根源、唐继尧、顾品珍等，他们归国后积极投身革命，在推翻清王朝，阻止袁世凯复辟等方面做出了很大贡献。
当然，由于历史的局限性，清末民初的云南留学运动，也存在着诸多的不足。例如，有些学生避难就易，避重就轻的随意更换专业，不努力学习报效祖国，最终一事无成；还有就是在选择革命道路上，有的人简单化的一味的排满也显示了其不成熟之处。但无可否认的是，清末民初的云南留学教育是云南近现代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鲜明的特点，在云南教育史中占有重要地位。
注释：
[1]陈荣昌.乙巳东游日记(不分卷)[M].昆明：云南官书局,光绪三十一年.
[2][12]周立英.1904年云南留日学生浅析[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25(5):127.
[3][5]云南教育司编辑出.云南教育概况——留学教育[G].昆明:云南书局,1923.
[4]云南省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续云南通志长篇(中册)[M].昆明:云南省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印刷厂,1986.
[6][9]陈学恂,田正平.中国教育史资料汇编——留学教育[G].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7]周永珍.留法纪事:二十世纪初中国留法史料辑录[M].北京:国家图书出版社,2008.
[8]董守义.清代留学运动史[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5.
[10]李喜所.近代中国的留学生[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11]黄新宪.中国近代女子教育[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7.
[13]中共大理市委党史征集研究室.大理人民革命斗争史[M].德宏:德宏民族出版社,1996.
[14]张维.科学巨匠——熊庆来[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